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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市中心医院。</p>
走廊上,护士长正和医生交谈着。</p>
“302房的女人再不补交医药费,就给她停药。”</p>
“她现在的状况,停药马上就...”</p>
“关我们什么事?她家人都不管。”</p>
“是。”护士低下头,抱着病历本离开。</p>
走廊尽头。</p>
两人与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擦肩而过。</p>
男人面无表情,也没有带探病的礼物。</p>
走进了刚刚二人离开的病房。</p>
病房里并没有其他人。</p>
因为没有请护工,她全身发臭,病友都转去了其他病房。</p>
踏,踏,踏。</p>
脚步声在病房里回荡。</p>
躺在病床上的,是一位眼眶已经凹陷,显得极其苍老的女人。</p>
床头挂着她的名字——</p>
杨念念。</p>
挂着吊瓶,俨然只剩下皮包骨。</p>
一副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的模样。</p>
但听到脚步声,她还是转过头来。</p>
看到来人,迷离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暖意。</p>
嘴巴微张,可已说不出一句话。</p>
中年男人走到了病床前。</p>
脸上没有悲伤,而是冷漠。</p>
“别误会,我不是来看你的。”</p>
“警局找到我,说我要是再不支付医疗费,就会影响雷雷考公。”</p>
“哼,你真是我亲妈,跟着你没过一天好日子,快死了还要给我添麻烦。”</p>
“算我最后帮你一把,但也就到今天为止了。”</p>
本来杨念念就没指望活多久。</p>
能在死前再见儿子一面,就心满意足了。</p>
可他的每一句话,却比扎入体内的针还疼。</p>
无法说话,她只能微微晃脑。</p>
眼泪在眶内打转。</p>
中年男人没有丝毫同情,语气反而更加冰冷。</p>
“都是你,不跟爸离婚,至今柳阿姨都没有个名分。”</p>
“你早该死了!这样我们一家才能幸福!”</p>
“杨念念,你!为什么这么狠心!”</p>
他意识到自己失态,整理了一下衣领。</p>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你休想。”</p>
“我不会喊你妈妈的,你这种自私的家伙,不配做我妈!”</p>
“不会再见了,你安心上路吧。”</p>
说完,他亲手拔掉了针管。</p>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p>
失去了维系生命的药,杨念念感觉生命在极速流逝。</p>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男人的背影。</p>
不明白,她究竟做错了什么?</p>
与封时森相遇,虽然是喝醉了酒,奉子成婚。</p>
但结婚后,即便封时森从没给过自己好脸色,她都没有怨言。</p>
相信终有一天,封时森会真正爱上她。</p>
就如她一样。</p>
然而,一个叫柳如烟的女人却轻易得到了她得不到的一切。</p>
不仅丈夫对她一见钟情,儿子也像着了魔似的,把她看得比亲娘还重。</p>
红尘往事,如跑马灯在眼前闪过。</p>
“病人怎么回事?”</p>
“不知道啊!刚刚还好好的。”</p>
“快送进急救室!”</p>
...</p>
杨念念已经睁不开眼。</p>
但她很想说一句,别管我。</p>
人生是一场修行,该休息了。</p>
永远睡着,就好了...</p>
朦胧间。</p>
杨念念感觉有人拍自己的肩膀。</p>
“同志,醒醒,到站了!”</p>
“嗯?”杨念念睁开眼,拍开对方的手,歇斯底里道,“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了好了!”</p>
已经万念俱灰,而且也瘫痪了,活着也是痛苦。</p>
不如一了百了。</p>
空气有些沉默。</p>
紧接着,猛然迸发出一阵笑声。</p>
“哎哟,哪来的神经病啊!”</p>
“乘务员同志,你可离这种人远点,小心被咬,会传染的。”</p>
“哈哈哈,大伙别笑了,她啊,就是睡糊涂哩。”</p>
杨念念这才回过神来。</p>
她并不是躺在重症监护室,而是...</p>
一辆正在减速的火车上。</p>
刚才拍她的,正是乘务员。</p>
乘务员倒也没生气,咧嘴一笑:“同志别生气,我看你睡着了才拍拍你,别怕,这里没人会伤害你。”</p>
言罢,他拿起喇叭喊着“京城站马上就要到了,请各位旅客做好下车准备”,向下个车厢走去。</p>
笑声过后,旅客们开始大包小包地收拾行李。</p>
杨念念在座位上待了一会。</p>
在身上翻找起来。</p>
找到了一张车票。</p>
K145次火车。</p>
云海—京城。</p>
而且时间是——</p>
1985年?</p>
“别发呆了,小姑娘,要不要我帮你拿行李?哪个是你的?”</p>
坐在里面座位的大叔问道。</p>
“不用,谢谢。”</p>
杨念念拉起行李箱,说起来很神奇,有些东西虽然很久没见过,但她一眼就能认出那是自己的东西。</p>
拉着行李箱,跟着人潮走出车站。</p>
火车站门口人山人海,都是扛着巨大的蛇皮袋。</p>
几个工作人员拿着喇叭自动播放着:“请各位乘客看好行李,小心扒手。”</p>
门口的台阶上坐满了人,甚至还有老大爷叼着烟斗在抽旱烟。</p>
火车站的地面也不是沥青道路,而是一块又一块红绿相间的石板砖。</p>
公交站台上挤满了人。</p>
只有一辆中巴车在等着,车门大开,挤满了人。</p>
司机扯着嗓门喊:“别上来了,挤不下了!等下一趟!”</p>
说着便粗暴地把门口的乘客推下车,重重地关上车门。</p>
也不管骂骂咧咧的人,一脚油门,扬长而去。</p>
车开走时,卷起了一阵清风。</p>
春天刚来,风还带着些许凉意。</p>
拂过杨念念的脸庞。</p>
她嘴角微微上扬。</p>
回忆起了一切。</p>
这是1985年的春天。</p>
本来她被调到云海市,在云海市当贸易公司经理,前途一片光明。</p>
可太过思念封时森和封寒,他们又不肯离开京城。</p>
于是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p>
辞职!</p>
真是傻姑娘啊!</p>
杨念念咬了咬嘴唇。</p>
前世的今天,她悄悄回家,而且就是封时森生日当天。</p>
想给他一个惊喜,让他明白,他在自己心里比前途更重要。</p>
结果,回家却见到了封时森一手搂着柳如烟,一手搂着孩子,三人幸福地依偎在一起的模样。</p>
本想敲窗户的手停在空中。</p>
心如刀割。</p>
看起来温馨的一家三口的场景。</p>
可是,她才是女主人啊!</p>
鬼使神差下,杨念念放弃了理论的念头。</p>
默默离开,在招待所住了一晚,第二天才假装从外地回来。</p>
曾经她觉得一切都值得,因为她爱他,爱儿子。</p>
直到儿子对她放出的狠话,亲手拔掉她的针管。</p>
这一切,就已经变了!</p>
凭什么!</p>
老娘为了这个家累死累活!放弃了大好前途,最后竟嫌我不配?</p>
怀胎十月,哺乳一年,边工作边把封寒带大。</p>
结果他竟说自己不配当他的妈妈?</p>
封时森更是三番四次闹离婚,后面甚至离家出,任凭父母骂都要和柳如烟住外面。</p>
自己还求着他看在孩子面子上回家吧。</p>
呵呵。</p>
杨念念,你怎么就这么蠢?</p>
“好好好,合着你们觉得我是恶人是吧!”</p>
“那我这辈子就做个善人,成全你们!”</p>
杨念念深吸一口气,走到一辆出租车旁。</p>
“华研律师事务所去不去?”</p>
司机慢慢摇下车窗,一副拽样,“什么事务所?不认识。”</p>
“龙华大街315号。”</p>
“不顺路,不去!”司机刚准备关上车窗。</p>
就这服务态度,换后世肯定被投诉到吊销网约车资格。</p>
但这年代,开出租的都是大爷。</p>
“等等。”杨念念把手搭在要合并车窗上。</p>
就在司机要破口大骂时,拿出了一张十块钞票晃了晃。</p>
司机的凶恶表情迅速变成了假笑,夹过十块钱。</p>
然后爽快地下车,打开了后盖。</p>
“同志,请!”</p>
京城,市中心医院。</p>
走廊上,护士长正和医生交谈着。</p>
“302房的女人再不补交医药费,就给她停药。”</p>
“她现在的状况,停药马上就...”</p>
“关我们什么事?她家人都不管。”</p>
“是。”护士低下头,抱着病历本离开。</p>
走廊尽头。</p>
两人与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擦肩而过。</p>
男人面无表情,也没有带探病的礼物。</p>
走进了刚刚二人离开的病房。</p>
病房里并没有其他人。</p>
因为没有请护工,她全身发臭,病友都转去了其他病房。</p>
踏,踏,踏。</p>
脚步声在病房里回荡。</p>
躺在病床上的,是一位眼眶已经凹陷,显得极其苍老的女人。</p>
床头挂着她的名字——</p>
杨念念。</p>
挂着吊瓶,俨然只剩下皮包骨。</p>
一副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的模样。</p>
但听到脚步声,她还是转过头来。</p>
看到来人,迷离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暖意。</p>
嘴巴微张,可已说不出一句话。</p>
中年男人走到了病床前。</p>
脸上没有悲伤,而是冷漠。</p>
“别误会,我不是来看你的。”</p>
“警局找到我,说我要是再不支付医疗费,就会影响雷雷考公。”</p>
“哼,你真是我亲妈,跟着你没过一天好日子,快死了还要给我添麻烦。”</p>
“算我最后帮你一把,但也就到今天为止了。”</p>
本来杨念念就没指望活多久。</p>
能在死前再见儿子一面,就心满意足了。</p>
可他的每一句话,却比扎入体内的针还疼。</p>
无法说话,她只能微微晃脑。</p>
眼泪在眶内打转。</p>
中年男人没有丝毫同情,语气反而更加冰冷。</p>
“都是你,不跟爸离婚,至今柳阿姨都没有个名分。”</p>
“你早该死了!这样我们一家才能幸福!”</p>
“杨念念,你!为什么这么狠心!”</p>
他意识到自己失态,整理了一下衣领。</p>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你休想。”</p>
“我不会喊你妈妈的,你这种自私的家伙,不配做我妈!”</p>
“不会再见了,你安心上路吧。”</p>
说完,他亲手拔掉了针管。</p>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p>
失去了维系生命的药,杨念念感觉生命在极速流逝。</p>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男人的背影。</p>
不明白,她究竟做错了什么?</p>
与封时森相遇,虽然是喝醉了酒,奉子成婚。</p>
但结婚后,即便封时森从没给过自己好脸色,她都没有怨言。</p>
相信终有一天,封时森会真正爱上她。</p>
就如她一样。</p>
然而,一个叫柳如烟的女人却轻易得到了她得不到的一切。</p>
不仅丈夫对她一见钟情,儿子也像着了魔似的,把她看得比亲娘还重。</p>
红尘往事,如跑马灯在眼前闪过。</p>
“病人怎么回事?”</p>
“不知道啊!刚刚还好好的。”</p>
“快送进急救室!”</p>
...</p>
杨念念已经睁不开眼。</p>
但她很想说一句,别管我。</p>
人生是一场修行,该休息了。</p>
永远睡着,就好了...</p>
朦胧间。</p>
杨念念感觉有人拍自己的肩膀。</p>
“同志,醒醒,到站了!”</p>
“嗯?”杨念念睁开眼,拍开对方的手,歇斯底里道,“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了好了!”</p>
已经万念俱灰,而且也瘫痪了,活着也是痛苦。</p>
不如一了百了。</p>
空气有些沉默。</p>
紧接着,猛然迸发出一阵笑声。</p>
“哎哟,哪来的神经病啊!”</p>
“乘务员同志,你可离这种人远点,小心被咬,会传染的。”</p>
“哈哈哈,大伙别笑了,她啊,就是睡糊涂哩。”</p>
杨念念这才回过神来。</p>
她并不是躺在重症监护室,而是...</p>
一辆正在减速的火车上。</p>
刚才拍她的,正是乘务员。</p>
乘务员倒也没生气,咧嘴一笑:“同志别生气,我看你睡着了才拍拍你,别怕,这里没人会伤害你。”</p>
言罢,他拿起喇叭喊着“京城站马上就要到了,请各位旅客做好下车准备”,向下个车厢走去。</p>
笑声过后,旅客们开始大包小包地收拾行李。</p>
杨念念在座位上待了一会。</p>
在身上翻找起来。</p>
找到了一张车票。</p>
K145次火车。</p>
云海—京城。</p>
而且时间是——</p>
1985年?</p>
“别发呆了,小姑娘,要不要我帮你拿行李?哪个是你的?”</p>
坐在里面座位的大叔问道。</p>
“不用,谢谢。”</p>
杨念念拉起行李箱,说起来很神奇,有些东西虽然很久没见过,但她一眼就能认出那是自己的东西。</p>
拉着行李箱,跟着人潮走出车站。</p>
火车站门口人山人海,都是扛着巨大的蛇皮袋。</p>
几个工作人员拿着喇叭自动播放着:“请各位乘客看好行李,小心扒手。”</p>
门口的台阶上坐满了人,甚至还有老大爷叼着烟斗在抽旱烟。</p>
火车站的地面也不是沥青道路,而是一块又一块红绿相间的石板砖。</p>
公交站台上挤满了人。</p>
只有一辆中巴车在等着,车门大开,挤满了人。</p>
司机扯着嗓门喊:“别上来了,挤不下了!等下一趟!”</p>
说着便粗暴地把门口的乘客推下车,重重地关上车门。</p>
也不管骂骂咧咧的人,一脚油门,扬长而去。</p>
车开走时,卷起了一阵清风。</p>
春天刚来,风还带着些许凉意。</p>
拂过杨念念的脸庞。</p>
她嘴角微微上扬。</p>
回忆起了一切。</p>
这是1985年的春天。</p>
本来她被调到云海市,在云海市当贸易公司经理,前途一片光明。</p>
可太过思念封时森和封寒,他们又不肯离开京城。</p>
于是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p>
辞职!</p>
真是傻姑娘啊!</p>
杨念念咬了咬嘴唇。</p>
前世的今天,她悄悄回家,而且就是封时森生日当天。</p>
想给他一个惊喜,让他明白,他在自己心里比前途更重要。</p>
结果,回家却见到了封时森一手搂着柳如烟,一手搂着孩子,三人幸福地依偎在一起的模样。</p>
本想敲窗户的手停在空中。</p>
心如刀割。</p>
看起来温馨的一家三口的场景。</p>
可是,她才是女主人啊!</p>
鬼使神差下,杨念念放弃了理论的念头。</p>
默默离开,在招待所住了一晚,第二天才假装从外地回来。</p>
曾经她觉得一切都值得,因为她爱他,爱儿子。</p>
直到儿子对她放出的狠话,亲手拔掉她的针管。</p>
这一切,就已经变了!</p>
凭什么!</p>
老娘为了这个家累死累活!放弃了大好前途,最后竟嫌我不配?</p>
怀胎十月,哺乳一年,边工作边把封寒带大。</p>
结果他竟说自己不配当他的妈妈?</p>
封时森更是三番四次闹离婚,后面甚至离家出,任凭父母骂都要和柳如烟住外面。</p>
自己还求着他看在孩子面子上回家吧。</p>
呵呵。</p>
杨念念,你怎么就这么蠢?</p>
“好好好,合着你们觉得我是恶人是吧!”</p>
“那我这辈子就做个善人,成全你们!”</p>
杨念念深吸一口气,走到一辆出租车旁。</p>
“华研律师事务所去不去?”</p>
司机慢慢摇下车窗,一副拽样,“什么事务所?不认识。”</p>
“龙华大街315号。”</p>
“不顺路,不去!”司机刚准备关上车窗。</p>
就这服务态度,换后世肯定被投诉到吊销网约车资格。</p>
但这年代,开出租的都是大爷。</p>
“等等。”杨念念把手搭在要合并车窗上。</p>
就在司机要破口大骂时,拿出了一张十块钞票晃了晃。</p>
司机的凶恶表情迅速变成了假笑,夹过十块钱。</p>
然后爽快地下车,打开了后盖。</p>
“同志,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