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一晚，异地男友被设局炸金花。</p>
“所有积蓄都没了。奶奶的房子也被收走了。”</p>
“冬雪，很抱歉，不能带你来看海了。”</p>
电话里，宋翊万念俱灰。</p>
报警后，我找同学借钱连夜飞到海边，救回轻生的他。</p>
23岁，高中学历的我，夜场陪酒五年，省吃俭用存够一百万替他还债。</p>
还钱那天，会所包厢外。</p>
“宋少，还舍不得离开任冬雪？”</p>
“笑话！”</p>
“一个贫困生，天天抢倩倩的第一名。毁她学业，玩她五年，替倩倩出口气罢了。”</p>
“倩倩看中一幅耳环，让她再还五百万！”</p>
1.</p>
脑袋嗡的一声，全身血液直冲脑门，心仿佛被一只手用力攥着。</p>
我咬住舌尖，试图保持冷静。</p>
最近连轴转，是脑子不清醒听错了？</p>
宋翊爱我至深，是无条件站在我身边的人啊。</p>
我在游泳馆兼职不慎溺水，打工险些遭人强暴，是宋翊一次次向我伸出援手。</p>
他是每天做三份工，变着法子向我求婚，许诺和我相守一生的人啊。</p>
我慌忙掏出手机，打他电话求证。</p>
包厢内响起熟悉的女声清唱。</p>
我随意哼的一首歌，宋翊设置成我的专属铃声，一用就是五年。</p>
“喂？宝宝，你在哪儿呢？”</p>
宋翊清越的声音透过听筒，和包厢里的男声重合，如淬毒的尖刀戳入胸口。</p>
最后一丝幻想被打碎，我干脆地挂断了电话。</p>
恍惚中，我记起本地首富也姓宋，一查才知，宋翊是他的独子，身价百亿。</p>
可初遇时，宋翊却说自己是孤儿，和奶奶相依为命。</p>
五年前，父亲车祸手术急需十万，我东拼西凑。</p>
宋翊说自己身无分文，卖血换了五千块。</p>
最终，没能凑够钱，父亲在病床上活生生痛死。</p>
我当时攥着五千块险些哭瞎了一双眼，发誓一定要努力赚钱，好好对待宋翊这份付出。</p>
到头来，爱是假的，连身世背景都是捏造的。</p>
五年的时光和情爱，不过是宋翊的一场游戏。</p>
“宋少！你玩腻了能不能让我玩两天？外纯内骚的妞儿，我还没尝过呢！”</p>
“滚！”</p>
宋翊声音冷冽，一口拒绝。</p>
“折磨冬雪，是我送给薛倩的礼物。谁插手谁找死！”</p>
“宋少，你真的没有对任冬雪动过心？”</p>
我捏紧银行卡，压抑住可笑的期待。</p>
“没有。我怎么会喜欢陪酒女？”</p>
“我嫌脏！”</p>
一句话宣告了我们爱情的终结。</p>
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p>
我双手颤抖翻开邮箱，回复了上周收到的来自英国的邮件。</p>
订了三天后的机票。</p>
包厢门开了。</p>
方才包厢里谄媚的老板见是我，露出凶相。</p>
“一百万带够了吗？还不起的话，你的男朋友可就要缺胳膊断腿了！”</p>
包厢内的宋翊衬衫皱皱巴巴，眉梢嘴角有着几道红痕，一脸不忿。</p>
演技和妆造真好，为了耍我，宋翊也是贡献了全部演技。</p>
昂贵的地毯绵软的像要把人吸进去。</p>
去年冬天，我货比三家在拼夕夕买了19.9元的毛毯，兴冲冲地向宋翊展示自己的省钱妙招。</p>
他当时闭眼浅笑，一定在嘲笑我的愚蠢吧。</p>
我真是蠢透了！</p>
见我迟迟没还钱的意思。</p>
老板急切道。</p>
“你不想救你男朋友了吗？”</p>
我忽然笑了，眼泪在眼眶中打转。</p>
“谁是我的男朋友？！不知道我是陪酒女吗？”</p>
“夜夜换新郎，有钱的才是男朋友！宋翊他配吗？”</p>
包厢内的众人面面相觑。</p>
宋翊神色一凛，脸色铁青，手指攥得咯咯响。</p>
我直视着宋翊的眼睛。</p>
一字一句道。</p>
“我们分手吧。宋翊。”</p>
2.</p>
老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宋翊难看的脸色，挥手派人将我控制住。</p>
“想欠钱不还？听说你妈是臭卖鱼的，脑子不好使。一个傻子无意中失踪，也很正常吧！”</p>
我心一紧，猛地攥紧拳头。</p>
“你敢动我妈试试，我和你同归于尽！”</p>
宋翊连忙搂紧我出声安抚。</p>
“冬雪，我知道这五年你赚钱很辛苦。回家你怎么发脾气都行。先把钱还上，我们就能开始新生活了！”</p>
“你不是看中了明珠花园的小房子吗？我一定攒钱给你买！”</p>
他随口，便能对着我，情真意切地编织出一个虚假的未来。</p>
为了讨好薛倩，他真是煞费苦心，毁掉我的过去不够，还要摧毁我的未来！</p>
一百万就当报答宋翊以前数次救我的恩情吧。</p>
我刚拿出银行卡，就被老板劈手夺去！</p>
他查看了卡中数目，满意点头。</p>
“宋翊炸金花又输了。你再还五百万！我们彻底两清。”</p>
失望到极致，反而说不出什么。</p>
他们人多势众，我讨不到什么便宜，只能胡乱地点头，装出心痛又害怕的样子。</p>
泪眼朦胧中按下了口袋里录音笔的暂停键。</p>
我下定决心：一定得马上离开！</p>
回家路上，宋翊没有提及分手的事，买了千层黄桃蛋糕和卤味，不断安慰我他会赚钱回来的。</p>
他大概忘了。</p>
父亲死的时候，我吃了一整个黄桃蛋糕，吐了三天。</p>
从此，我再也不吃任何蛋糕了。</p>
出租屋在八楼，是顶楼很闷热但房租便宜。</p>
楼道里的灯又坏了。</p>
我一脚踩空，踝骨刺痛难忍。</p>
宋翊眼露疼惜，马上要背我去医院。</p>
我推开他，冷笑道。</p>
“没有医保，看病要花很多钱的。你有钱吗？”</p>
宋翊迟疑。</p>
“医生还是要看的。”</p>
此时他手机不停振动，说朋友有急事，让我先回家冷敷一下。</p>
临走前又哄着我，说会买药回来。</p>
他的眸中温柔、担忧，原来，爱是真的能演出来。</p>
我忍着鼻酸，单脚蹦上楼，大汗淋漓，一开门就瘫在地板上。</p>
翻出薛倩的朋友圈。</p>
“男友送的小仓鼠吐了。”</p>
“幸好有万能的男友贴心赶来包治百病。”</p>
昏黄温暖的灯光下，配图是两只手十指紧握。</p>
明显是一男一女的手。</p>
骨骼清晰，纤长有力，我一眼认出是宋翊的手。</p>
尤其是小拇指上的疤痕，是他第一次下厨，切土豆丝留下的。</p>
彼时，我担心又好笑，他自理能力这么差，怎么长大的。</p>
现在才明白，有钱人家的少爷压根不用进厨房。</p>
出租屋的白炽灯频繁跳闪，晃人眼睛，我抬手一遮，手心摸到的全是泪。</p>
四周墙上的淡绿贴纸还未褪色，宋翊已面目全非。</p>
餐桌上还有他中午做的酸辣鱼、锅包肉和海米冬瓜汤。</p>
我随手全倒进了垃圾桶。</p>
拜托陪酒的小姐妹阿珍帮我带两贴膏药。</p>
我开始收拾行李。</p>
几件褪色的冬衣夏服，三本书和一台二手笔记本电脑</p>
一套洗漱用品和劣质的化妆品。</p>
就是我的全部家当！</p>
阿珍来得很快。</p>
晚上十点正是做生意的好时候。</p>
耽误阿珍发财，我过意不去，给她发了个大红包。</p>
她叹口气收下红包，冷眼瞧着我红肿的踝骨，硬是架着我去看医生。</p>
“还以为读书多的人和我们不一样呢？还不是被男人骗！”</p>
挂号时，阿珍翻出手机，发给我一段视频。</p>
“瞧！这是不是你男人？”</p>
3.</p>
视频中似乎是昏暗的酒吧，宋翊生人勿近地坐在沙发中央。</p>
一袭白衣的薛倩坐在他腿上，两人缠绵悱恻地拥吻。</p>
指甲嵌入掌心疼痛无比，我惨笑点头，又摇头。</p>
“从今晚开始，他不是了！”</p>
阿珍会意，涂得通红的脚趾挑着豹纹高跟凉拖，轻轻晃荡，踢了下旁边的行李箱。</p>
“不少姐妹都像你这样，卖身钱全给男人花了，死都没地收尸。”</p>
“有人出钱来采访我们，说是为我们抱不平。我知道，其实他们不把我们当人。”</p>
“你和那些记者一样，对不对？”</p>
自认为隐藏得很好，阿珍的敏锐远超我的想象。</p>
亲身体验陪酒行业，一是为了赚钱，更主要的是，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快融入调查对象的方式。</p>
她云淡风轻地说了很多被客人殴打的过往，还扒开头顶两寸长的伤疤让我看。</p>
口袋里安静地躺着那支录音笔。</p>
我没有打开。</p>
她撕开伤口是在安慰朋友，不是接受采访。</p>
有客户不停给阿珍打电话。</p>
她先走了。</p>
等我输完液，已是清晨八点。</p>
医院大厅，只见宋翊正小心搀扶着薛倩从妇产科出来，商量着给宝宝取什么名字。</p>
我瞬间僵在原地，手脚冰凉，反应过来后，一瘸一拐地想避开他们。</p>
护士在后面高声喊我。</p>
“任冬雪，你的书忘记拿了！”</p>
他们果然发现了我。</p>
薛倩自然地挽着宋翊的手，朝我走来。</p>
瞥了眼我怀里法文版的《自杀论》，她噗嗤一笑。</p>
“老同学，你当陪酒女还得看懂外文书啊？”</p>
“不过，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参加成人高考，读个大学。”</p>
“不好意思哈，我忘了我的同学都是985研究生，这些话你可能听不懂了！”</p>
她的眉梢眼角压不住的得意。</p>
为了救宋翊，我缺席了高考。</p>
高中时，我和薛倩都是尖子生。</p>
薛倩常年第一，家世显贵，各种才艺信手拈来。</p>
我万年老二，生活费和学费是靠奖学金和补助金，只会读书和考试。</p>
偶尔几次，我的成绩超过了她。</p>
谁承想，这就惹怒了薛倩，派人来报复我。</p>
当年的宋翊演得真好，为我骄傲又惋惜：“如果冬雪和她拥有一样的教育资源，早就超过她了！”</p>
而今，他一脸不耐烦。</p>
“任冬雪，没想到你这么可怕，竟然跟踪我？”</p>
瞥见我的行李箱，他嘲讽道。</p>
“一晚上没陪你。又用离家出走这招，你烦不烦？”</p>
我打断他的话，声音发颤。</p>
“昨晚我已经和你分手。我是什么人，做什么事，都和你无关。”</p>
“你要爱什么人，和谁生孩子，我也不想知道。”</p>
拉着行李箱，我面无表情地向前走。</p>
突然有人冲上来，搂紧我的脖子，色眯眯地抬起我的下巴。</p>
“阿珍。过了几天，就不认识你的好哥哥了？”</p>
他肥头大耳，一身酒气，不住地揉搓我的脖颈，令我作呕。</p>
我挣扎道，“你认错人了！”</p>
这人想必是阿珍的客人，同为陪酒女，错认成了我。</p>
周围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我。</p>
薛倩捂着嘴偷笑，一脸鄙夷。</p>
以前深夜下班，无论多晚，宋翊风雨无阻来接我，狠狠教训那些对我动手动脚的人。</p>
此刻宋翊犹豫向前几步，却被薛倩一个眼神制止。</p>
一个中年妇女嚎叫了一嗓子拎着皮包照头抽我。</p>
“让你勾引我老公！贱人！”</p>
浑身的血液不住上涌，像被扒光了衣物，我的尊严和骄傲碎成了一片又一片。</p>
压抑已久的情绪让我彻底疯癫。</p>
掏出防身用的小刀，我胡乱挥舞。</p>
“我不是阿珍！你们滚！给我滚啊！”</p>
不知过了多久，我浑身脱力跌倒在地。</p>
保安拉走了闹事的两人。</p>
薛倩假惺惺地问我。</p>
“你怎么堕落成这样了？”</p>
我扬起头，眼眶通红，挥手打掉她的手。</p>
她踉跄几步，险些栽倒。</p>
宋翊手疾眼快地扶住她，厉声责备我。</p>
“任冬雪，道歉！”</p>
“倩倩好心安慰你。你不领情就算了，还推人！”</p>
我气愤至极，但还没失去理智，也没碰到她。</p>
“好啊。”</p>
我面带微笑，用小刀抵住自己的脖子，一步步逼近宋翊。</p>
“我错了，大错特错。你们有钱人的游戏，我玩不起！”</p>
“把我这条命赔给她道歉，好不好啊，宋公子！”</p>
4.</p>
醒来时，我已经躺在出租屋的床上。</p>
脖子上的绷带勒得紧紧的。</p>
晕厥之前，我似乎看见宋翊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惧和担忧。</p>
折磨一个死人有什么意思呢？</p>
留着活口，看我求生不得到，求死不能才会让他心爱的人更觉有趣吧。</p>
宋翊端来粥，作势要喂我。</p>
推开了他，我一口气喝下粥。</p>
他试图握住我的手。</p>
“不要这么任性。好好和薛倩认错。”</p>
“我不能娶你，但可以解释。”</p>
我一字不差地背出当日他在包厢里的话。</p>
“宋少，你已经说得很明白了。”</p>
宋翊眼底闪过震惊，失声道。</p>
“原来，那天你在外面。”</p>
热粥熨帖了我的胃，增添气力，我掀开被子，穿好外套。</p>
宋翊不满，伸手拦我。</p>
“玩笑而已。你有必要上纲上线吗？”</p>
“你一个陪酒女，确实没办法和我结婚。”</p>
“对。所以我们完了。放手！”</p>
宋翊还要说什么。</p>
薛倩打来了电话。</p>
“宋翊，我好怕。吃什么吐什么。你来给我做饭好不好？”</p>
宋翊没有片刻迟疑，只抛下一句话。</p>
“冬雪，你在家等我。”</p>
而后摔门就走。</p>
我叫来FS，把行李直接寄走。</p>
离开前一天的上午，我去看了妈妈，打算把她带走。</p>
她的脑袋时好时坏，总以为我只有五岁。</p>
我替她请了阿姨，拜托邻居多多照料她。</p>
见到我，妈妈拍着手，要给我炸小黄鱼。</p>
鱼肉酥脆鲜香。</p>
我尝试问她。</p>
“妈妈和我去英国好不好？”</p>
收拾鱼的手一顿，妈似乎短暂恢复理智，长叹一声。</p>
“我老了，只愿守着咱家的鱼摊子。海阔天空，你去闯吧！”</p>
“小宋人不错，好好待人家！”</p>
我心中泛起酸涩。泪忽地涌上眼眶。</p>
妈妈还不知宋翊和我永远不可能了。</p>
下一秒，妈妈尖叫起来，扔下鱼，狠狠将我推倒。</p>
“你说谎！我女儿不会堕落的，她学习好，会读书，怎么可能去陪酒呢？”</p>
“女儿，我要找我女儿！”</p>
说完她疯狂地跑出小院。</p>
我四肢百骸，如坠冰窟。</p>
会所在城南，和我家离得极远。</p>
妈妈是怎么知道的？</p>
报警后，我找了妈妈一天一夜，毫无音讯。</p>
万般无奈，我给宋翊打电话，声音颤抖。</p>
“我跪下来求你，给薛倩磕头也行，帮我找找妈妈好吗？我只有她了。”</p>
宋翊答应了，但又迟疑道。</p>
“阿姨昨天还好好的，你是不是在撒谎？”</p>
“宋翊，来看我的新睡衣！”</p>
片刻后，那边又传来娇柔的呻吟声和宋翊压抑的释放声。</p>
我心如死灰，挂断电话，抹去眼泪，继续起身，独自寻找。</p>
妈妈的尸体是在河里找到的。</p>
爱美的她，身子清白浮肿，几乎认不出。</p>
可怜她到死都不知，她的女儿没有堕落，不只是陪酒女。</p>
登机前，宋翊打来电话。</p>
我将电话卡折断，抱着妈妈的骨灰，登上飞机。</p>
“所有积蓄都没了。奶奶的房子也被收走了。”</p>
“冬雪，很抱歉，不能带你来看海了。”</p>
电话里，宋翊万念俱灰。</p>
报警后，我找同学借钱连夜飞到海边，救回轻生的他。</p>
23岁，高中学历的我，夜场陪酒五年，省吃俭用存够一百万替他还债。</p>
还钱那天，会所包厢外。</p>
“宋少，还舍不得离开任冬雪？”</p>
“笑话！”</p>
“一个贫困生，天天抢倩倩的第一名。毁她学业，玩她五年，替倩倩出口气罢了。”</p>
“倩倩看中一幅耳环，让她再还五百万！”</p>
1.</p>
脑袋嗡的一声，全身血液直冲脑门，心仿佛被一只手用力攥着。</p>
我咬住舌尖，试图保持冷静。</p>
最近连轴转，是脑子不清醒听错了？</p>
宋翊爱我至深，是无条件站在我身边的人啊。</p>
我在游泳馆兼职不慎溺水，打工险些遭人强暴，是宋翊一次次向我伸出援手。</p>
他是每天做三份工，变着法子向我求婚，许诺和我相守一生的人啊。</p>
我慌忙掏出手机，打他电话求证。</p>
包厢内响起熟悉的女声清唱。</p>
我随意哼的一首歌，宋翊设置成我的专属铃声，一用就是五年。</p>
“喂？宝宝，你在哪儿呢？”</p>
宋翊清越的声音透过听筒，和包厢里的男声重合，如淬毒的尖刀戳入胸口。</p>
最后一丝幻想被打碎，我干脆地挂断了电话。</p>
恍惚中，我记起本地首富也姓宋，一查才知，宋翊是他的独子，身价百亿。</p>
可初遇时，宋翊却说自己是孤儿，和奶奶相依为命。</p>
五年前，父亲车祸手术急需十万，我东拼西凑。</p>
宋翊说自己身无分文，卖血换了五千块。</p>
最终，没能凑够钱，父亲在病床上活生生痛死。</p>
我当时攥着五千块险些哭瞎了一双眼，发誓一定要努力赚钱，好好对待宋翊这份付出。</p>
到头来，爱是假的，连身世背景都是捏造的。</p>
五年的时光和情爱，不过是宋翊的一场游戏。</p>
“宋少！你玩腻了能不能让我玩两天？外纯内骚的妞儿，我还没尝过呢！”</p>
“滚！”</p>
宋翊声音冷冽，一口拒绝。</p>
“折磨冬雪，是我送给薛倩的礼物。谁插手谁找死！”</p>
“宋少，你真的没有对任冬雪动过心？”</p>
我捏紧银行卡，压抑住可笑的期待。</p>
“没有。我怎么会喜欢陪酒女？”</p>
“我嫌脏！”</p>
一句话宣告了我们爱情的终结。</p>
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p>
我双手颤抖翻开邮箱，回复了上周收到的来自英国的邮件。</p>
订了三天后的机票。</p>
包厢门开了。</p>
方才包厢里谄媚的老板见是我，露出凶相。</p>
“一百万带够了吗？还不起的话，你的男朋友可就要缺胳膊断腿了！”</p>
包厢内的宋翊衬衫皱皱巴巴，眉梢嘴角有着几道红痕，一脸不忿。</p>
演技和妆造真好，为了耍我，宋翊也是贡献了全部演技。</p>
昂贵的地毯绵软的像要把人吸进去。</p>
去年冬天，我货比三家在拼夕夕买了19.9元的毛毯，兴冲冲地向宋翊展示自己的省钱妙招。</p>
他当时闭眼浅笑，一定在嘲笑我的愚蠢吧。</p>
我真是蠢透了！</p>
见我迟迟没还钱的意思。</p>
老板急切道。</p>
“你不想救你男朋友了吗？”</p>
我忽然笑了，眼泪在眼眶中打转。</p>
“谁是我的男朋友？！不知道我是陪酒女吗？”</p>
“夜夜换新郎，有钱的才是男朋友！宋翊他配吗？”</p>
包厢内的众人面面相觑。</p>
宋翊神色一凛，脸色铁青，手指攥得咯咯响。</p>
我直视着宋翊的眼睛。</p>
一字一句道。</p>
“我们分手吧。宋翊。”</p>
2.</p>
老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宋翊难看的脸色，挥手派人将我控制住。</p>
“想欠钱不还？听说你妈是臭卖鱼的，脑子不好使。一个傻子无意中失踪，也很正常吧！”</p>
我心一紧，猛地攥紧拳头。</p>
“你敢动我妈试试，我和你同归于尽！”</p>
宋翊连忙搂紧我出声安抚。</p>
“冬雪，我知道这五年你赚钱很辛苦。回家你怎么发脾气都行。先把钱还上，我们就能开始新生活了！”</p>
“你不是看中了明珠花园的小房子吗？我一定攒钱给你买！”</p>
他随口，便能对着我，情真意切地编织出一个虚假的未来。</p>
为了讨好薛倩，他真是煞费苦心，毁掉我的过去不够，还要摧毁我的未来！</p>
一百万就当报答宋翊以前数次救我的恩情吧。</p>
我刚拿出银行卡，就被老板劈手夺去！</p>
他查看了卡中数目，满意点头。</p>
“宋翊炸金花又输了。你再还五百万！我们彻底两清。”</p>
失望到极致，反而说不出什么。</p>
他们人多势众，我讨不到什么便宜，只能胡乱地点头，装出心痛又害怕的样子。</p>
泪眼朦胧中按下了口袋里录音笔的暂停键。</p>
我下定决心：一定得马上离开！</p>
回家路上，宋翊没有提及分手的事，买了千层黄桃蛋糕和卤味，不断安慰我他会赚钱回来的。</p>
他大概忘了。</p>
父亲死的时候，我吃了一整个黄桃蛋糕，吐了三天。</p>
从此，我再也不吃任何蛋糕了。</p>
出租屋在八楼，是顶楼很闷热但房租便宜。</p>
楼道里的灯又坏了。</p>
我一脚踩空，踝骨刺痛难忍。</p>
宋翊眼露疼惜，马上要背我去医院。</p>
我推开他，冷笑道。</p>
“没有医保，看病要花很多钱的。你有钱吗？”</p>
宋翊迟疑。</p>
“医生还是要看的。”</p>
此时他手机不停振动，说朋友有急事，让我先回家冷敷一下。</p>
临走前又哄着我，说会买药回来。</p>
他的眸中温柔、担忧，原来，爱是真的能演出来。</p>
我忍着鼻酸，单脚蹦上楼，大汗淋漓，一开门就瘫在地板上。</p>
翻出薛倩的朋友圈。</p>
“男友送的小仓鼠吐了。”</p>
“幸好有万能的男友贴心赶来包治百病。”</p>
昏黄温暖的灯光下，配图是两只手十指紧握。</p>
明显是一男一女的手。</p>
骨骼清晰，纤长有力，我一眼认出是宋翊的手。</p>
尤其是小拇指上的疤痕，是他第一次下厨，切土豆丝留下的。</p>
彼时，我担心又好笑，他自理能力这么差，怎么长大的。</p>
现在才明白，有钱人家的少爷压根不用进厨房。</p>
出租屋的白炽灯频繁跳闪，晃人眼睛，我抬手一遮，手心摸到的全是泪。</p>
四周墙上的淡绿贴纸还未褪色，宋翊已面目全非。</p>
餐桌上还有他中午做的酸辣鱼、锅包肉和海米冬瓜汤。</p>
我随手全倒进了垃圾桶。</p>
拜托陪酒的小姐妹阿珍帮我带两贴膏药。</p>
我开始收拾行李。</p>
几件褪色的冬衣夏服，三本书和一台二手笔记本电脑</p>
一套洗漱用品和劣质的化妆品。</p>
就是我的全部家当！</p>
阿珍来得很快。</p>
晚上十点正是做生意的好时候。</p>
耽误阿珍发财，我过意不去，给她发了个大红包。</p>
她叹口气收下红包，冷眼瞧着我红肿的踝骨，硬是架着我去看医生。</p>
“还以为读书多的人和我们不一样呢？还不是被男人骗！”</p>
挂号时，阿珍翻出手机，发给我一段视频。</p>
“瞧！这是不是你男人？”</p>
3.</p>
视频中似乎是昏暗的酒吧，宋翊生人勿近地坐在沙发中央。</p>
一袭白衣的薛倩坐在他腿上，两人缠绵悱恻地拥吻。</p>
指甲嵌入掌心疼痛无比，我惨笑点头，又摇头。</p>
“从今晚开始，他不是了！”</p>
阿珍会意，涂得通红的脚趾挑着豹纹高跟凉拖，轻轻晃荡，踢了下旁边的行李箱。</p>
“不少姐妹都像你这样，卖身钱全给男人花了，死都没地收尸。”</p>
“有人出钱来采访我们，说是为我们抱不平。我知道，其实他们不把我们当人。”</p>
“你和那些记者一样，对不对？”</p>
自认为隐藏得很好，阿珍的敏锐远超我的想象。</p>
亲身体验陪酒行业，一是为了赚钱，更主要的是，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快融入调查对象的方式。</p>
她云淡风轻地说了很多被客人殴打的过往，还扒开头顶两寸长的伤疤让我看。</p>
口袋里安静地躺着那支录音笔。</p>
我没有打开。</p>
她撕开伤口是在安慰朋友，不是接受采访。</p>
有客户不停给阿珍打电话。</p>
她先走了。</p>
等我输完液，已是清晨八点。</p>
医院大厅，只见宋翊正小心搀扶着薛倩从妇产科出来，商量着给宝宝取什么名字。</p>
我瞬间僵在原地，手脚冰凉，反应过来后，一瘸一拐地想避开他们。</p>
护士在后面高声喊我。</p>
“任冬雪，你的书忘记拿了！”</p>
他们果然发现了我。</p>
薛倩自然地挽着宋翊的手，朝我走来。</p>
瞥了眼我怀里法文版的《自杀论》，她噗嗤一笑。</p>
“老同学，你当陪酒女还得看懂外文书啊？”</p>
“不过，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参加成人高考，读个大学。”</p>
“不好意思哈，我忘了我的同学都是985研究生，这些话你可能听不懂了！”</p>
她的眉梢眼角压不住的得意。</p>
为了救宋翊，我缺席了高考。</p>
高中时，我和薛倩都是尖子生。</p>
薛倩常年第一，家世显贵，各种才艺信手拈来。</p>
我万年老二，生活费和学费是靠奖学金和补助金，只会读书和考试。</p>
偶尔几次，我的成绩超过了她。</p>
谁承想，这就惹怒了薛倩，派人来报复我。</p>
当年的宋翊演得真好，为我骄傲又惋惜：“如果冬雪和她拥有一样的教育资源，早就超过她了！”</p>
而今，他一脸不耐烦。</p>
“任冬雪，没想到你这么可怕，竟然跟踪我？”</p>
瞥见我的行李箱，他嘲讽道。</p>
“一晚上没陪你。又用离家出走这招，你烦不烦？”</p>
我打断他的话，声音发颤。</p>
“昨晚我已经和你分手。我是什么人，做什么事，都和你无关。”</p>
“你要爱什么人，和谁生孩子，我也不想知道。”</p>
拉着行李箱，我面无表情地向前走。</p>
突然有人冲上来，搂紧我的脖子，色眯眯地抬起我的下巴。</p>
“阿珍。过了几天，就不认识你的好哥哥了？”</p>
他肥头大耳，一身酒气，不住地揉搓我的脖颈，令我作呕。</p>
我挣扎道，“你认错人了！”</p>
这人想必是阿珍的客人，同为陪酒女，错认成了我。</p>
周围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我。</p>
薛倩捂着嘴偷笑，一脸鄙夷。</p>
以前深夜下班，无论多晚，宋翊风雨无阻来接我，狠狠教训那些对我动手动脚的人。</p>
此刻宋翊犹豫向前几步，却被薛倩一个眼神制止。</p>
一个中年妇女嚎叫了一嗓子拎着皮包照头抽我。</p>
“让你勾引我老公！贱人！”</p>
浑身的血液不住上涌，像被扒光了衣物，我的尊严和骄傲碎成了一片又一片。</p>
压抑已久的情绪让我彻底疯癫。</p>
掏出防身用的小刀，我胡乱挥舞。</p>
“我不是阿珍！你们滚！给我滚啊！”</p>
不知过了多久，我浑身脱力跌倒在地。</p>
保安拉走了闹事的两人。</p>
薛倩假惺惺地问我。</p>
“你怎么堕落成这样了？”</p>
我扬起头，眼眶通红，挥手打掉她的手。</p>
她踉跄几步，险些栽倒。</p>
宋翊手疾眼快地扶住她，厉声责备我。</p>
“任冬雪，道歉！”</p>
“倩倩好心安慰你。你不领情就算了，还推人！”</p>
我气愤至极，但还没失去理智，也没碰到她。</p>
“好啊。”</p>
我面带微笑，用小刀抵住自己的脖子，一步步逼近宋翊。</p>
“我错了，大错特错。你们有钱人的游戏，我玩不起！”</p>
“把我这条命赔给她道歉，好不好啊，宋公子！”</p>
4.</p>
醒来时，我已经躺在出租屋的床上。</p>
脖子上的绷带勒得紧紧的。</p>
晕厥之前，我似乎看见宋翊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惧和担忧。</p>
折磨一个死人有什么意思呢？</p>
留着活口，看我求生不得到，求死不能才会让他心爱的人更觉有趣吧。</p>
宋翊端来粥，作势要喂我。</p>
推开了他，我一口气喝下粥。</p>
他试图握住我的手。</p>
“不要这么任性。好好和薛倩认错。”</p>
“我不能娶你，但可以解释。”</p>
我一字不差地背出当日他在包厢里的话。</p>
“宋少，你已经说得很明白了。”</p>
宋翊眼底闪过震惊，失声道。</p>
“原来，那天你在外面。”</p>
热粥熨帖了我的胃，增添气力，我掀开被子，穿好外套。</p>
宋翊不满，伸手拦我。</p>
“玩笑而已。你有必要上纲上线吗？”</p>
“你一个陪酒女，确实没办法和我结婚。”</p>
“对。所以我们完了。放手！”</p>
宋翊还要说什么。</p>
薛倩打来了电话。</p>
“宋翊，我好怕。吃什么吐什么。你来给我做饭好不好？”</p>
宋翊没有片刻迟疑，只抛下一句话。</p>
“冬雪，你在家等我。”</p>
而后摔门就走。</p>
我叫来FS，把行李直接寄走。</p>
离开前一天的上午，我去看了妈妈，打算把她带走。</p>
她的脑袋时好时坏，总以为我只有五岁。</p>
我替她请了阿姨，拜托邻居多多照料她。</p>
见到我，妈妈拍着手，要给我炸小黄鱼。</p>
鱼肉酥脆鲜香。</p>
我尝试问她。</p>
“妈妈和我去英国好不好？”</p>
收拾鱼的手一顿，妈似乎短暂恢复理智，长叹一声。</p>
“我老了，只愿守着咱家的鱼摊子。海阔天空，你去闯吧！”</p>
“小宋人不错，好好待人家！”</p>
我心中泛起酸涩。泪忽地涌上眼眶。</p>
妈妈还不知宋翊和我永远不可能了。</p>
下一秒，妈妈尖叫起来，扔下鱼，狠狠将我推倒。</p>
“你说谎！我女儿不会堕落的，她学习好，会读书，怎么可能去陪酒呢？”</p>
“女儿，我要找我女儿！”</p>
说完她疯狂地跑出小院。</p>
我四肢百骸，如坠冰窟。</p>
会所在城南，和我家离得极远。</p>
妈妈是怎么知道的？</p>
报警后，我找了妈妈一天一夜，毫无音讯。</p>
万般无奈，我给宋翊打电话，声音颤抖。</p>
“我跪下来求你，给薛倩磕头也行，帮我找找妈妈好吗？我只有她了。”</p>
宋翊答应了，但又迟疑道。</p>
“阿姨昨天还好好的，你是不是在撒谎？”</p>
“宋翊，来看我的新睡衣！”</p>
片刻后，那边又传来娇柔的呻吟声和宋翊压抑的释放声。</p>
我心如死灰，挂断电话，抹去眼泪，继续起身，独自寻找。</p>
妈妈的尸体是在河里找到的。</p>
爱美的她，身子清白浮肿，几乎认不出。</p>
可怜她到死都不知，她的女儿没有堕落，不只是陪酒女。</p>
登机前，宋翊打来电话。</p>
我将电话卡折断，抱着妈妈的骨灰，登上飞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