ҳ > ƻ > 泪花落时
/ 温夕倪慧黎阳赵恪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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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认识周庭宴的时候,我就在剧组跑龙套了。</p>

    那会儿,星探还是个熠熠生辉的职业,一双锐利眼睛,勾勒了无数少女的天真和梦想。</p>

    这其中,也包括我。</p>

    在大街上被星探追着跑的记忆太久远,只记得他当初夸的那句话:您天生就是当明星的料。</p>

    那时候我也自信张扬,我学习那么好,演戏有什么难的?</p>

    别跟我说演戏不需要学历,演戏除了天赋,就是学习和勤奋。</p>

    我学什么都快都好,学演戏自然也不在话下,大不了来个题海战术,有钱了我就去上表演班,总不是问题。</p>

    只可惜,星探只挖掘不培养,此后生死靠自己。</p>

    哪怕是试戏到手的角色,也有可能被人半路截胡。</p>

    周庭宴是在第三次来剧组时,才正经地踢了踢我的脚:「你跟我吧,我很有钱,你想拍什么戏我都能给你弄来。」</p>

    听说他是北京来的富二代,他朋友在里头对这部剧女主献殷勤,他在外头眉头紧皱不耐烦。</p>

    看着像是下一次赶着都不可能再来的样子,却一连来了三次。</p>

    我抬头看他,长得是真好看,好看到让人晃了晃神。</p>

    我没理会他,低头拨了拨食之无味的盒饭:「净吹牛。」</p>

    他笑笑不说话,路过的群演找他要签名,他用下巴点了点我。</p>

    「这我们家艺人,你别看她现在蹲着吃三块钱一份的盒饭,信不信她以后会红透半边天,到时候她的签名就是千金也难买。」</p>

    脸红羞涩的女生将本子转向我,我晕乎乎地用端正的楷体字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那是我人生第一次给人签名。</p>

    后来我签了无数次的名,再也没有那次心跳破膛而出的快乐。</p>

    他说我日后会红透半边天,不是对我多有自信。</p>

    而是因为,捧红一个人对他来说太过简单,是一根手指就能撬动的事。</p>

    他追人时不遮不掩,也张狂,也磨人。</p>

    我对着他看了又看,看了又看,放下话:「我以后会成大明星的,你受得了地下恋不?」</p>

    他似笑话,又似妥协:「胆子不大,胃口不小。」</p>

    直到后来许多年,我都不清楚,他的实力有多庞大。</p>

    即便最热恋的时候,我也不曾试图窥探。</p>

    我只知道,仅仅只是我随意念叨的一句话,仅仅只是他一个电话,下一秒我难以望其项背的资源,就能巴巴地被送到眼前。</p>

    他不在意规则,不在意公平,任何事都是随心所欲。</p>

    我看着送到手上,已定好女一号却临时被撤掉的剧本。</p>

    有很长时间,沉默着不知如何开口。</p>

    他并不觉得这些是值得思考的事,但也愿意开口耐心解释:「有同等资源的项目和她交换,你不用担心这些,对方也很满意。」</p>

    是量身定制的大制作电影,是独自成立的经纪公司,不需要考察期的高奢代言。</p>

    那时候,只要我想,我轻易就能一步登天。</p>

    可我年轻,藏着与世俗一决高下的决心,我总想堂堂正正地要我的梦想发光。</p>

    我不想站他身旁时,总抬不起头,我想坦坦荡荡与之比肩。</p>

    他看重人的把戏是如出一辙的,像从前遇到的那些女孩一样。</p>

    人姑娘给他提供了快乐,他也不吝啬,那些能够让人星路坦途的资源,对他来说简直不值一提,却能让他得到愉悦。</p>

    这很划算,也丝毫不费心力。</p>

    几次碰壁后,他看了我一眼,索然无味道:「行吧,随你便。」</p>

    后来我终于因为一部现象级宫斗剧,在那个炎热的暑假一炮而红。</p>

    红的代价是聚少离多,那时我一整年见他的时间十个手指都数得过来。</p>

    很多时候是他在等着我,偶尔等不到,又一张机票飞回去。</p>

    直到那次,我去到青海拍戏,突然被他拉黑了所有联系方式。</p>

    杀青后,我请了大半月的假,飞回北京哄人。</p>

    他在恋爱中性情娇气,但却意外地十分好哄。</p>

    我只是拖着行李箱,往他门前一站,他就败下阵来。</p>

    我用八年的时间,从他心中的可有可无,成了血肉滋养的、难以轻易拔除的参天大树。</p>

    而这些根系深植在他的骨骼皮肉,也纠缠着我的神魂心肺。</p>

    那时我不懂,分明他上心后,其实并不十分满意我的工作,可偏偏愿意尽全力扶持我。</p>

    直到在那一次争吵中,我才明白为什么。</p>

    他那会儿远没有现在沉稳,也是年少轻狂,情绪上头伤人伤己。</p>

    「电话不接、信息不回,我需要的不是一个随时不在身边的女朋友,也不是一个随时会出生命危险的女朋友,拍戏就那么重要?你连命都不要了?」</p>

    「我在你心里算什么?陌生人?局外人?拿不出手,也用不到我,既然这样,还谈什么?」</p>

    各执一词,彼此对立,像拔河的两端沉默地较着劲。</p>

    我剥开自己,渴望认同:「我拼了命地拍戏,我想拿奖,拿很多很多奖,这样你妈就不会看不起我,我总是想着,我有了一定的社会地位,才能配得上你。」</p>

    「你让我拿什么去争,除了拍戏这条路,我没有其他的升天梯。」</p>

    他只是冷冷地看着我:「就算你把全世界所有奖项都拿了又怎样?谁会看你这些一文不值的东西?你想要什么地位,想要什么奖,明明只是我一句话的事,你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到底图什么?」</p>

    「你真有心想站在我身边,该想的是怎么走到我给你规划的路上,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没意义的事上!」</p>

    话语太重,砸得伤口都溃烂。</p>

    他低下头,一遍遍地道歉。</p>

    他的人生从不需要道歉的,几乎一辈子的歉意都用在了我身上。</p>

    图什么?很多次,我也想问,我到底图什么?</p>

    图真心不值钱,图钱不值得。</p>

    周庭宴,你总问我,在我心里你到底算什么?</p>

    这就是答案。</p>

    我的梦想,曾经珍之贵之,却被我用作爱你的筹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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