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患上白血病后，我一天打五份工，拼死累活给她治病。</p>
这天的晚班，我看到一个穿华丽长裙的女人，带着穿公主裙的女儿。</p>
对面坐着俊朗帅气的男明星。</p>
他们三个人，点了价值五十万的餐品。</p>
吃完饭女人问女儿：“知道回家怎么说吗？”</p>
女儿说：“要跟爸爸说我们捡纸壳捡了一整晚，卖的钱却只够买半个馒头。”</p>
女人很满意，男星也笑着送她一套金首饰。</p>
离开前，女人大方给每个服务员打赏五千块。</p>
同事问我为什么哭。</p>
我说因为我得了五千块。</p>
但如果不是我那瘫痪在床的妻子给的，就更好了。</p>
1</p>
回家路上，我看到孟诗冉和纪以宁拐进富人区。</p>
我装作保洁混进去，躲在大别墅的墙根听她们说话。</p>
“妈，我们这种装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p>
“我明明读贵族学校，还要骗爸爸说我生病不能上学，也不能住这么好的房子，每天装来装去好累。”</p>
孟诗冉叹了口气，语气像是不忍。</p>
“妈妈也不想一直骗你爸爸，但他实在太固执。”</p>
“如果他知道我在和盛澈谈恋爱，他肯定会闹，只有让他忙起来才不会管我们。”</p>
提起盛澈，女儿整个人都欢快了。</p>
“我好喜欢盛叔叔，他又帅气又是男明星，还经常送我礼物。不像爸爸每天都穿得难看，连件小裙子都舍不得给我买。”</p>
“妈妈，如果盛叔叔是我爸爸就好了。”</p>
孟诗冉却严肃起来：“以宁，这话以后不要说了。纪叙白才是你爸爸，当年是他给我捐肾我才活下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跟你爸爸离婚。”</p>
再出来时，他们都换上破旧的脏衣服。</p>
即使我亲眼看着他们从长裙公主裙换回家里的脏衣服，此刻我还是觉得不敢相信。</p>
明明早晨四点出门时，一个还在睡觉，小脸苍白。</p>
另一个瘫痪在床，只有我帮忙才能翻身。</p>
可在我打五份工，一天只吃一个馒头半包咸菜的时间里，他们却过着富裕潇洒的生活。</p>
迈着沉重的步伐，我走得很慢。</p>
但回地下室时还是听到快速跳上床的动静。</p>
客厅里，以宁正在读泛黄旧书，嘴角是懂事的微笑。</p>
“爸爸今天又忙到这么晚......都怪我，如果不是我生病，爸爸就不会这么辛苦。”</p>
“晚上我和房东叔叔一起捡纸壳，卖的钱只够买半个馒头，我和妈妈分着吃了，很饱。”</p>
她的眼睛里流出愧疚的泪水。</p>
换做以前我会为她打气，告诉她这都是我自愿的，不要自责。</p>
再给她做一顿热乎乎的饭菜。</p>
可现在我满脑子都是她穿着公主裙，一双鞋就上万的样子。</p>
“嗯，学习吧。”</p>
我淡淡说了几个字，去卧室看“瘫痪在床”的妻子。</p>
孟诗冉还保持着早晨我走时的姿势。</p>
但忘了穿那双被我缝了四次的破袜子。</p>
“老公，你脸色好差，是不是累着了？”</p>
她故作虚弱的看着我说。</p>
“我对不起你，你娶了我，我们应该一起奋斗，我却变成这个样子，让你一个人养全家......”</p>
我把她从头看到脚。</p>
孟诗冉说得对，只有让我忙起来，我才没时间管她。</p>
以前我每天四点起一点睡，一天只睡三小时，忙到脚不沾地。</p>
哪会怀疑瘫痪五年的妻子为什么皮肤白净、从不生褥疮、四肢也不萎缩？</p>
心底越发冰凉，我抿着嘴唇却怎么都问不出口。</p>
孟诗冉有些慌了：“你怎么了，被老板骂了吗？”</p>
“你别着急，休息两天，我找朋友借五百块钱先撑过去。”</p>
她还在装！</p>
嘴上说心疼我被老板骂，却只想拿出五百块！</p>
明明在高档餐厅里肆意挥霍，一顿饭就花了七十万！</p>
我觉得通体发寒，冷汗直流。</p>
孟诗冉急切想来摸我的脸，但她碍于人设又不能动。</p>
“叙白你别吓我，你脸色很差，你是不是生病了，哪里不舒服......”</p>
实在忍不住失望，我起身去洗手间。</p>
经过客厅的时候，还不小心看到以宁藏起来的最新款手机。</p>
关上门，我拿出自己的八手老人机，按键已经磨损严重，只能靠感觉打字。</p>
“爸妈，我知道错了，儿子求你们能原谅我的固执。”</p>
等回复的时候，我看着镜子里磋磨十年仿佛老了二十岁的自己。</p>
毫无血色，皱纹横生，还有不少白头发。</p>
不仔细看，谁能认出这是当年上流圈最受欢迎的纪家独子？</p>
老人机振动两下，回复来了。</p>
“只要能回头，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儿子。”</p>
我松了口气。</p>
但在那之前，我必须亲眼看看她们到底瞒了我多少！</p>
2</p>
我辞掉所有零工，但次日四点还是穿着保洁服出门。</p>
然后一路跟着孟诗冉，来到一栋写字楼。</p>
公司名叫“江柠科技”。</p>
一瞬间我感觉浑身血液都凝固了。</p>
十年前父母说如果我要娶孟诗冉，就必须和家族断绝一切关系。</p>
我为了爱情毅然决然离开纪家，假装孤儿和她结婚。</p>
领证前我身上只有偷带出来的十万块。</p>
婚后她说想开个科技公司，我想都没想就全给她。</p>
她为了表明爱意，特地起名叫江柠科技。</p>
一开始一切都很顺利。</p>
但一年后女儿出生，她突然说公司黄了，还欠了一屁股债。</p>
她跪在地上哭着说辜负我的期待。</p>
我信了，于是出门打工还债，风里雨里落下一身病。</p>
这些年我早就把这公司忘了，没想到她已经开到这么大，却在家跟我装病装穷！</p>
指甲嵌进皮肉，我用力咬紧牙关。</p>
身后突然有人推了我一把：“保洁怎么堵这儿了，别耽误我们看盛澈！”</p>
我被很多人推搡到边上，盛澈被保镖围在中间走进来。</p>
他打扮帅气，穿着高定西装和大家打招呼。</p>
有记者问：“盛先生，听说您和孟总好事将近，是真的吗？”</p>
他笑笑：“请大家放心，我们不会让大家失望的。”</p>
有人感叹：“孟总真是宠爱盛澈，这些年只找盛澈代言，几百万的礼物随便送，还亲自投资电影让他做主演，他和孟总女儿相处的也像亲父女一样。”</p>
“可惜孟总丈夫没福气，英年早逝，不然也能......”</p>
我猛地拦住那人：“你们胡说什么，谁说她丈夫死了！”</p>
他们像看疯子一样看我：“当然是孟总亲口说的，你不上网吗？”</p>
这些年我忙着赚钱给以宁治病，给孟诗冉买眼动仪，没有任何娱乐活动。</p>
更何况老人机压根不能上网！</p>
手心的痛楚传来，我回头确认盛澈刚刚去的楼层。</p>
靠着这身衣服，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保洁。</p>
敞开的办公室里，盛澈把孟诗冉搂在怀里，深情款款：</p>
“楼下人好多，都在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p>
孟诗冉抱住他，语气温柔却决绝：“盛澈，我的丈夫只能是纪叙白，这是我欠他的。”</p>
盛澈眼底染上难过：“可你明明对外说你丈夫去世了。”</p>
“那是没办法，我不这么说就会有人去打扰他的生活。”</p>
“我呢？你一直不表态，大家都觉得是我追着你不放。”</p>
孟诗冉无奈吻了吻他。</p>
“是我的错，要怎么才能原谅我？陈导的新戏，想去吗？”</p>
“你总拿这种东西敷衍我......”</p>
盛澈欲拒还迎，两人很快又贴在一起。</p>
外面的员工都习惯这种场景，唯有我带着愤怒大步走进去。</p>
“我什么时候死了，我怎么不知道！”</p>
孟诗冉立刻脸色一变，把盛澈推开。</p>
“纪叙白你怎么来了，你听我解释。”</p>
“孟诗冉，我出门的时候你还躺床上，现在却坐在这里当总裁，你还解释什么？”</p>
她蹙着眉，想说的话被我堵住。</p>
盛澈整理西装，大步走过来：“姐夫你别急，让孟姐姐好好跟你聊。”</p>
“孟姐姐？孟诗冉，你不是孤儿吗，什么时候多了个弟弟？”</p>
门外的员工们围过来看热闹，孟诗冉黑了脸。</p>
“有什么事回家再说，这里不是你能待的地方。”</p>
我惊怔在原地，不可置信：“不是我能待的地方......孟诗冉你没良心，这公司明明是我......”</p>
“姐夫累了吧，我送你回家。”</p>
盛澈过来拉我，我嫌恶地轻轻一推，他却莫名其妙往旁边倒去。</p>
“好疼......”</p>
孟诗冉急忙去扶他，在看到他红肿的额头后，起了怒意。</p>
“纪叙白！这事跟盛澈没关系，你怎么能当众推他！”</p>
“你这些年给人当保洁，当多了变得越发粗鲁！”</p>
“让保镖过来，把他赶出去！”</p>
身后有人紧紧掐住我胳膊，我被拖出办公室。</p>
出门前我看着盛澈被她扶起来，眼尾挂着泪珠。</p>
她怜惜珍视的样子，和十年前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p>
这些年我早出晚归，和她相处的时间寥寥无几。</p>
原来她早就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把爱意给了别人。</p>
3</p>
保镖用力把我扔到地上，我刚爬起来，一辆豪车停在门口。</p>
车上下来的正是我那患了白血病，病重到无法上学的女儿。</p>
此时她穿着粉色长裙，头上别着的粉钻发卡比我们租的破地下室都贵。</p>
“盛叔叔在我妈办公室吗？”</p>
保镖恭恭敬敬弯了腰：“纪小姐，盛先生说给您带了新款裙子，在楼上等您呢。”</p>
她兴奋地迈开脚步，却被我一把抓住手腕。</p>
“纪以宁，你今天不应该去医院复查吗？”</p>
她小脸瞬间煞白，九年来第一次如此恐惧地挣开我的手。</p>
“爸爸，你怎么在这？你们快去叫我妈来！”</p>
“不用叫了，我刚从她办公室出来，她正和你的盛叔叔忙着呢。”</p>
之前守着拍盛澈的记者粉丝一拥而上，对着我们疯狂拍摄。</p>
“纪小姐，这位是你什么人！你刚刚喊她爸是真的吗！”</p>
“孟总对外宣称丈夫去世，难道是另有隐情？”</p>
纪以宁到底还是个九岁小孩，面对这些镜头整个人都慌了。</p>
我也暗暗喊着糟糕，把她搂过来按在怀里。</p>
记者们却更激动了：“这么亲密肯定是父女，孟总丈夫居然没死！”</p>
他们把我们挤在中间，不停推搡。</p>
我感觉纪以宁的身体不停在抖，顿时后悔今天不该来。</p>
突然间一只手伸过来，把她拉走。</p>
下一秒那些记者扭转方向把我推倒，无数脚印踩着我往前跑。</p>
“孟总！请您回应一下，这个男人真是您的丈夫吗！”</p>
“刚刚纪小姐分明喊她爸爸！”</p>
“盛先生是否知道自己是小三，您是故意的吗？”</p>
我挣扎着起来，看到盛澈把哭泣的女儿搂在怀里，心疼安慰她。</p>
而孟诗冉透过人群，看我的眼神里带着凉薄冷漠。</p>
“他只是我家男保洁，从以宁出生就照顾她，以宁把她当成爸爸而已。”</p>
镜头瞬间对准我。</p>
“原来是保洁，我就说孟总丈夫怎么可能又老又粗糙，感情是把自己当主家先生了！”</p>
“真是得寸进尺，保洁就该有保洁的本分，小姐喊几句爸就觉得能上位？”</p>
“就是，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几斤几两！”</p>
我被气得浑身发抖，顾不得身上疼痛，看向那个在盛澈怀里抽泣的纪以宁。</p>
“以宁，你来说！我是不是你亲爸！”</p>
她抬起通红的脸颊，双手紧紧抱住盛澈的腰。</p>
看我的眸子里充满怨恨。</p>
“你不是我爸！我没有你这么丢人的爸，我只要盛叔叔当我的爸爸！”</p>
频繁闪烁的镜头里，我的眼睛好像坏掉了。</p>
周遭一切我都看不到，只看得到十几米外，我呕心沥血付出一切的两个亲人。</p>
她们一个身体里有我的肾脏，一个是我的亲生女儿。</p>
我以为我今天来戳穿她们，她们能真心向我道歉。</p>
却没想到换来的是众叛亲离。</p>
无数只手伸向我想采访我，我猛地惊醒，转身就跑。</p>
刚跑了两条街，突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p>
4</p>
醒来是在医院。</p>
我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p>
“纪先生，您贫血且营养不良，还得了肾衰竭。”</p>
这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砸在我头顶。</p>
半晌，我笑出了声。</p>
当年父母反对我娶孟诗冉，除了家境的原因。</p>
最重要的是我瞒着他们给她捐肾，还付了所有医药费。</p>
在此之前我是上流圈最受欢迎的纪家少爷。</p>
在那之后我变成了富家少爷追求寒酸女的笑话。</p>
而我这个笑话省吃俭用拼死累活，得了肾衰竭。</p>
她们却吃香喝辣，还巴不得把我换成盛澈！</p>
恍恍惚惚间，我回到狭小的地下室时已经天黑。</p>
孟诗冉母女回来收拾东西，正要离开。</p>
看到我的检查报告，孟诗冉冷了脸。</p>
“纪叙白，我知道你气我们骗了你，但你也不能把我得过的病安到自己头上吧。”</p>
我有些错愕：“你觉得我在装病？”</p>
“要不然怎么这么巧，偏偏是肾衰竭？”</p>
她的冷漠让我觉得越发陌生。</p>
“孟诗冉，你难道忘了十一年前你得病，是我给了你一颗肾。”</p>
“这些年你们装穷装病，我一天打五份工赚钱，剩下的肾早就坏了！”</p>
我歇斯底里的吼叫盘旋在他们耳边，可她们却更加厌恶。</p>
纪以宁不悦地摸着粉色长裙：“你一天打五份工，连我这裙子的裙边都买不起。”</p>
“盛叔叔就不一样了，他每次见我都给我送礼物，新裙子都要把我们的大别墅堆满了！”</p>
我失望看着她瞧不起我的样子，抬头时眼睛里蓄满了泪水。</p>
“孟诗冉，你也是这么想的？你不信我？”</p>
她只看了我一眼。</p>
“你如果换个病，我倒是能想一想。”</p>
“但你这些年四处打工，眼界视野都有局限，恐怕也想不出别的病。”</p>
母女俩往外走。</p>
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不和谐的声响。</p>
“这整个小区都在我名下，你联系的房东是我秘书。”</p>
“你要是想通了不装了，就让秘书找我，我给你换个能见太阳的。”</p>
门关了，我两腿酸软坐到地上。</p>
原来如此。</p>
我爱的那个积极向上、真诚无畏的女孩子早就变了。</p>
妻子的瘫痪是假的，女儿的白血病是假的，租来的地下室是假的。</p>
只有我被瞒在鼓里，付出一切都化为泡影，是真的。</p>
我在地上坐了一夜。</p>
天亮时给父母发去信息，拎着小箱子走出地下室。</p>
一出楼道却发现外面挤满了陌生人。</p>
他们把我团团围住，冲我扔石头泼油漆。</p>
“一个男保洁还敢跟我们家盛澈抢女人！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鬼样子！”</p>
“人家孟总和盛澈两情相悦，也是你能拆散的？”</p>
“打死他，别让他再不知廉耻的想上位！”</p>
很快我的脸上就满是油漆，身上被石头砸的到处是血。</p>
我躲不掉，也跑不掉。</p>
慌乱间我想找孟诗冉帮忙，但老人机拿出来，我才想起她假装瘫痪那年，就把我熟悉的那个手机号注销了。</p>
忽然我想起房东。</p>
电话打过去，我忍受着石头砸来的痛苦大喊：“快让孟诗冉来救我，家门口好多人！”</p>
房东转头说了什么，我听到孟诗冉的动静。</p>
“纪叙白你又搞什么，那个小区平时就没多少人，你住这么多年还能撒出这种慌。”</p>
“是真的，他们说是盛澈的粉丝，要来替他......”</p>
盛澈的声音传来：“姐夫，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我的粉丝都很善良，怎么可能去找你的麻烦。”</p>
孟诗冉冷笑一声：“盛澈甚至怕你受到伤害，还特地发微博呼吁大家不要网暴你，想不到你恩将仇报。”</p>
“纪叙白，这些年你变了太多，变得我都不认识你了。”</p>
又一块石头砸在我头上，鲜血混着油漆流下时，我想起五年前她突然瘫痪，我想抱她去洗澡，却脚步不稳，额头撞到桌角。</p>
当时我也是这样满脸鲜血，而她只是侧躺在床上，焦急地喊我名字。</p>
现在想来,她如果真爱我，怎么宁愿装瘫痪也不肯扶我一把？</p>
“以后没事就不要联系我，你给我一颗肾，我保留你丈夫的名分，就算我对你最后的仁慈了。”</p>
不远处，我看到父母正带着人向我跑来。</p>
我嘴角勾起凄惨的笑意：</p>
“孟诗冉，以后你不要后悔。”</p>
“纪叙白，我从不后悔。”</p>
石头砸在我后脑勺。</p>
后脑一阵温热，我眼前一黑，重重跌倒在地。</p>
闷响传到电话里，被孟诗冉敏锐捕捉到。</p>
“什么声音，谁昏倒了？”</p>
这天的晚班，我看到一个穿华丽长裙的女人，带着穿公主裙的女儿。</p>
对面坐着俊朗帅气的男明星。</p>
他们三个人，点了价值五十万的餐品。</p>
吃完饭女人问女儿：“知道回家怎么说吗？”</p>
女儿说：“要跟爸爸说我们捡纸壳捡了一整晚，卖的钱却只够买半个馒头。”</p>
女人很满意，男星也笑着送她一套金首饰。</p>
离开前，女人大方给每个服务员打赏五千块。</p>
同事问我为什么哭。</p>
我说因为我得了五千块。</p>
但如果不是我那瘫痪在床的妻子给的，就更好了。</p>
1</p>
回家路上，我看到孟诗冉和纪以宁拐进富人区。</p>
我装作保洁混进去，躲在大别墅的墙根听她们说话。</p>
“妈，我们这种装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p>
“我明明读贵族学校，还要骗爸爸说我生病不能上学，也不能住这么好的房子，每天装来装去好累。”</p>
孟诗冉叹了口气，语气像是不忍。</p>
“妈妈也不想一直骗你爸爸，但他实在太固执。”</p>
“如果他知道我在和盛澈谈恋爱，他肯定会闹，只有让他忙起来才不会管我们。”</p>
提起盛澈，女儿整个人都欢快了。</p>
“我好喜欢盛叔叔，他又帅气又是男明星，还经常送我礼物。不像爸爸每天都穿得难看，连件小裙子都舍不得给我买。”</p>
“妈妈，如果盛叔叔是我爸爸就好了。”</p>
孟诗冉却严肃起来：“以宁，这话以后不要说了。纪叙白才是你爸爸，当年是他给我捐肾我才活下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跟你爸爸离婚。”</p>
再出来时，他们都换上破旧的脏衣服。</p>
即使我亲眼看着他们从长裙公主裙换回家里的脏衣服，此刻我还是觉得不敢相信。</p>
明明早晨四点出门时，一个还在睡觉，小脸苍白。</p>
另一个瘫痪在床，只有我帮忙才能翻身。</p>
可在我打五份工，一天只吃一个馒头半包咸菜的时间里，他们却过着富裕潇洒的生活。</p>
迈着沉重的步伐，我走得很慢。</p>
但回地下室时还是听到快速跳上床的动静。</p>
客厅里，以宁正在读泛黄旧书，嘴角是懂事的微笑。</p>
“爸爸今天又忙到这么晚......都怪我，如果不是我生病，爸爸就不会这么辛苦。”</p>
“晚上我和房东叔叔一起捡纸壳，卖的钱只够买半个馒头，我和妈妈分着吃了，很饱。”</p>
她的眼睛里流出愧疚的泪水。</p>
换做以前我会为她打气，告诉她这都是我自愿的，不要自责。</p>
再给她做一顿热乎乎的饭菜。</p>
可现在我满脑子都是她穿着公主裙，一双鞋就上万的样子。</p>
“嗯，学习吧。”</p>
我淡淡说了几个字，去卧室看“瘫痪在床”的妻子。</p>
孟诗冉还保持着早晨我走时的姿势。</p>
但忘了穿那双被我缝了四次的破袜子。</p>
“老公，你脸色好差，是不是累着了？”</p>
她故作虚弱的看着我说。</p>
“我对不起你，你娶了我，我们应该一起奋斗，我却变成这个样子，让你一个人养全家......”</p>
我把她从头看到脚。</p>
孟诗冉说得对，只有让我忙起来，我才没时间管她。</p>
以前我每天四点起一点睡，一天只睡三小时，忙到脚不沾地。</p>
哪会怀疑瘫痪五年的妻子为什么皮肤白净、从不生褥疮、四肢也不萎缩？</p>
心底越发冰凉，我抿着嘴唇却怎么都问不出口。</p>
孟诗冉有些慌了：“你怎么了，被老板骂了吗？”</p>
“你别着急，休息两天，我找朋友借五百块钱先撑过去。”</p>
她还在装！</p>
嘴上说心疼我被老板骂，却只想拿出五百块！</p>
明明在高档餐厅里肆意挥霍，一顿饭就花了七十万！</p>
我觉得通体发寒，冷汗直流。</p>
孟诗冉急切想来摸我的脸，但她碍于人设又不能动。</p>
“叙白你别吓我，你脸色很差，你是不是生病了，哪里不舒服......”</p>
实在忍不住失望，我起身去洗手间。</p>
经过客厅的时候，还不小心看到以宁藏起来的最新款手机。</p>
关上门，我拿出自己的八手老人机，按键已经磨损严重，只能靠感觉打字。</p>
“爸妈，我知道错了，儿子求你们能原谅我的固执。”</p>
等回复的时候，我看着镜子里磋磨十年仿佛老了二十岁的自己。</p>
毫无血色，皱纹横生，还有不少白头发。</p>
不仔细看，谁能认出这是当年上流圈最受欢迎的纪家独子？</p>
老人机振动两下，回复来了。</p>
“只要能回头，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儿子。”</p>
我松了口气。</p>
但在那之前，我必须亲眼看看她们到底瞒了我多少！</p>
2</p>
我辞掉所有零工，但次日四点还是穿着保洁服出门。</p>
然后一路跟着孟诗冉，来到一栋写字楼。</p>
公司名叫“江柠科技”。</p>
一瞬间我感觉浑身血液都凝固了。</p>
十年前父母说如果我要娶孟诗冉，就必须和家族断绝一切关系。</p>
我为了爱情毅然决然离开纪家，假装孤儿和她结婚。</p>
领证前我身上只有偷带出来的十万块。</p>
婚后她说想开个科技公司，我想都没想就全给她。</p>
她为了表明爱意，特地起名叫江柠科技。</p>
一开始一切都很顺利。</p>
但一年后女儿出生，她突然说公司黄了，还欠了一屁股债。</p>
她跪在地上哭着说辜负我的期待。</p>
我信了，于是出门打工还债，风里雨里落下一身病。</p>
这些年我早就把这公司忘了，没想到她已经开到这么大，却在家跟我装病装穷！</p>
指甲嵌进皮肉，我用力咬紧牙关。</p>
身后突然有人推了我一把：“保洁怎么堵这儿了，别耽误我们看盛澈！”</p>
我被很多人推搡到边上，盛澈被保镖围在中间走进来。</p>
他打扮帅气，穿着高定西装和大家打招呼。</p>
有记者问：“盛先生，听说您和孟总好事将近，是真的吗？”</p>
他笑笑：“请大家放心，我们不会让大家失望的。”</p>
有人感叹：“孟总真是宠爱盛澈，这些年只找盛澈代言，几百万的礼物随便送，还亲自投资电影让他做主演，他和孟总女儿相处的也像亲父女一样。”</p>
“可惜孟总丈夫没福气，英年早逝，不然也能......”</p>
我猛地拦住那人：“你们胡说什么，谁说她丈夫死了！”</p>
他们像看疯子一样看我：“当然是孟总亲口说的，你不上网吗？”</p>
这些年我忙着赚钱给以宁治病，给孟诗冉买眼动仪，没有任何娱乐活动。</p>
更何况老人机压根不能上网！</p>
手心的痛楚传来，我回头确认盛澈刚刚去的楼层。</p>
靠着这身衣服，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保洁。</p>
敞开的办公室里，盛澈把孟诗冉搂在怀里，深情款款：</p>
“楼下人好多，都在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p>
孟诗冉抱住他，语气温柔却决绝：“盛澈，我的丈夫只能是纪叙白，这是我欠他的。”</p>
盛澈眼底染上难过：“可你明明对外说你丈夫去世了。”</p>
“那是没办法，我不这么说就会有人去打扰他的生活。”</p>
“我呢？你一直不表态，大家都觉得是我追着你不放。”</p>
孟诗冉无奈吻了吻他。</p>
“是我的错，要怎么才能原谅我？陈导的新戏，想去吗？”</p>
“你总拿这种东西敷衍我......”</p>
盛澈欲拒还迎，两人很快又贴在一起。</p>
外面的员工都习惯这种场景，唯有我带着愤怒大步走进去。</p>
“我什么时候死了，我怎么不知道！”</p>
孟诗冉立刻脸色一变，把盛澈推开。</p>
“纪叙白你怎么来了，你听我解释。”</p>
“孟诗冉，我出门的时候你还躺床上，现在却坐在这里当总裁，你还解释什么？”</p>
她蹙着眉，想说的话被我堵住。</p>
盛澈整理西装，大步走过来：“姐夫你别急，让孟姐姐好好跟你聊。”</p>
“孟姐姐？孟诗冉，你不是孤儿吗，什么时候多了个弟弟？”</p>
门外的员工们围过来看热闹，孟诗冉黑了脸。</p>
“有什么事回家再说，这里不是你能待的地方。”</p>
我惊怔在原地，不可置信：“不是我能待的地方......孟诗冉你没良心，这公司明明是我......”</p>
“姐夫累了吧，我送你回家。”</p>
盛澈过来拉我，我嫌恶地轻轻一推，他却莫名其妙往旁边倒去。</p>
“好疼......”</p>
孟诗冉急忙去扶他，在看到他红肿的额头后，起了怒意。</p>
“纪叙白！这事跟盛澈没关系，你怎么能当众推他！”</p>
“你这些年给人当保洁，当多了变得越发粗鲁！”</p>
“让保镖过来，把他赶出去！”</p>
身后有人紧紧掐住我胳膊，我被拖出办公室。</p>
出门前我看着盛澈被她扶起来，眼尾挂着泪珠。</p>
她怜惜珍视的样子，和十年前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p>
这些年我早出晚归，和她相处的时间寥寥无几。</p>
原来她早就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把爱意给了别人。</p>
3</p>
保镖用力把我扔到地上，我刚爬起来，一辆豪车停在门口。</p>
车上下来的正是我那患了白血病，病重到无法上学的女儿。</p>
此时她穿着粉色长裙，头上别着的粉钻发卡比我们租的破地下室都贵。</p>
“盛叔叔在我妈办公室吗？”</p>
保镖恭恭敬敬弯了腰：“纪小姐，盛先生说给您带了新款裙子，在楼上等您呢。”</p>
她兴奋地迈开脚步，却被我一把抓住手腕。</p>
“纪以宁，你今天不应该去医院复查吗？”</p>
她小脸瞬间煞白，九年来第一次如此恐惧地挣开我的手。</p>
“爸爸，你怎么在这？你们快去叫我妈来！”</p>
“不用叫了，我刚从她办公室出来，她正和你的盛叔叔忙着呢。”</p>
之前守着拍盛澈的记者粉丝一拥而上，对着我们疯狂拍摄。</p>
“纪小姐，这位是你什么人！你刚刚喊她爸是真的吗！”</p>
“孟总对外宣称丈夫去世，难道是另有隐情？”</p>
纪以宁到底还是个九岁小孩，面对这些镜头整个人都慌了。</p>
我也暗暗喊着糟糕，把她搂过来按在怀里。</p>
记者们却更激动了：“这么亲密肯定是父女，孟总丈夫居然没死！”</p>
他们把我们挤在中间，不停推搡。</p>
我感觉纪以宁的身体不停在抖，顿时后悔今天不该来。</p>
突然间一只手伸过来，把她拉走。</p>
下一秒那些记者扭转方向把我推倒，无数脚印踩着我往前跑。</p>
“孟总！请您回应一下，这个男人真是您的丈夫吗！”</p>
“刚刚纪小姐分明喊她爸爸！”</p>
“盛先生是否知道自己是小三，您是故意的吗？”</p>
我挣扎着起来，看到盛澈把哭泣的女儿搂在怀里，心疼安慰她。</p>
而孟诗冉透过人群，看我的眼神里带着凉薄冷漠。</p>
“他只是我家男保洁，从以宁出生就照顾她，以宁把她当成爸爸而已。”</p>
镜头瞬间对准我。</p>
“原来是保洁，我就说孟总丈夫怎么可能又老又粗糙，感情是把自己当主家先生了！”</p>
“真是得寸进尺，保洁就该有保洁的本分，小姐喊几句爸就觉得能上位？”</p>
“就是，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几斤几两！”</p>
我被气得浑身发抖，顾不得身上疼痛，看向那个在盛澈怀里抽泣的纪以宁。</p>
“以宁，你来说！我是不是你亲爸！”</p>
她抬起通红的脸颊，双手紧紧抱住盛澈的腰。</p>
看我的眸子里充满怨恨。</p>
“你不是我爸！我没有你这么丢人的爸，我只要盛叔叔当我的爸爸！”</p>
频繁闪烁的镜头里，我的眼睛好像坏掉了。</p>
周遭一切我都看不到，只看得到十几米外，我呕心沥血付出一切的两个亲人。</p>
她们一个身体里有我的肾脏，一个是我的亲生女儿。</p>
我以为我今天来戳穿她们，她们能真心向我道歉。</p>
却没想到换来的是众叛亲离。</p>
无数只手伸向我想采访我，我猛地惊醒，转身就跑。</p>
刚跑了两条街，突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p>
4</p>
醒来是在医院。</p>
我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p>
“纪先生，您贫血且营养不良，还得了肾衰竭。”</p>
这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砸在我头顶。</p>
半晌，我笑出了声。</p>
当年父母反对我娶孟诗冉，除了家境的原因。</p>
最重要的是我瞒着他们给她捐肾，还付了所有医药费。</p>
在此之前我是上流圈最受欢迎的纪家少爷。</p>
在那之后我变成了富家少爷追求寒酸女的笑话。</p>
而我这个笑话省吃俭用拼死累活，得了肾衰竭。</p>
她们却吃香喝辣，还巴不得把我换成盛澈！</p>
恍恍惚惚间，我回到狭小的地下室时已经天黑。</p>
孟诗冉母女回来收拾东西，正要离开。</p>
看到我的检查报告，孟诗冉冷了脸。</p>
“纪叙白，我知道你气我们骗了你，但你也不能把我得过的病安到自己头上吧。”</p>
我有些错愕：“你觉得我在装病？”</p>
“要不然怎么这么巧，偏偏是肾衰竭？”</p>
她的冷漠让我觉得越发陌生。</p>
“孟诗冉，你难道忘了十一年前你得病，是我给了你一颗肾。”</p>
“这些年你们装穷装病，我一天打五份工赚钱，剩下的肾早就坏了！”</p>
我歇斯底里的吼叫盘旋在他们耳边，可她们却更加厌恶。</p>
纪以宁不悦地摸着粉色长裙：“你一天打五份工，连我这裙子的裙边都买不起。”</p>
“盛叔叔就不一样了，他每次见我都给我送礼物，新裙子都要把我们的大别墅堆满了！”</p>
我失望看着她瞧不起我的样子，抬头时眼睛里蓄满了泪水。</p>
“孟诗冉，你也是这么想的？你不信我？”</p>
她只看了我一眼。</p>
“你如果换个病，我倒是能想一想。”</p>
“但你这些年四处打工，眼界视野都有局限，恐怕也想不出别的病。”</p>
母女俩往外走。</p>
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不和谐的声响。</p>
“这整个小区都在我名下，你联系的房东是我秘书。”</p>
“你要是想通了不装了，就让秘书找我，我给你换个能见太阳的。”</p>
门关了，我两腿酸软坐到地上。</p>
原来如此。</p>
我爱的那个积极向上、真诚无畏的女孩子早就变了。</p>
妻子的瘫痪是假的，女儿的白血病是假的，租来的地下室是假的。</p>
只有我被瞒在鼓里，付出一切都化为泡影，是真的。</p>
我在地上坐了一夜。</p>
天亮时给父母发去信息，拎着小箱子走出地下室。</p>
一出楼道却发现外面挤满了陌生人。</p>
他们把我团团围住，冲我扔石头泼油漆。</p>
“一个男保洁还敢跟我们家盛澈抢女人！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鬼样子！”</p>
“人家孟总和盛澈两情相悦，也是你能拆散的？”</p>
“打死他，别让他再不知廉耻的想上位！”</p>
很快我的脸上就满是油漆，身上被石头砸的到处是血。</p>
我躲不掉，也跑不掉。</p>
慌乱间我想找孟诗冉帮忙，但老人机拿出来，我才想起她假装瘫痪那年，就把我熟悉的那个手机号注销了。</p>
忽然我想起房东。</p>
电话打过去，我忍受着石头砸来的痛苦大喊：“快让孟诗冉来救我，家门口好多人！”</p>
房东转头说了什么，我听到孟诗冉的动静。</p>
“纪叙白你又搞什么，那个小区平时就没多少人，你住这么多年还能撒出这种慌。”</p>
“是真的，他们说是盛澈的粉丝，要来替他......”</p>
盛澈的声音传来：“姐夫，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我的粉丝都很善良，怎么可能去找你的麻烦。”</p>
孟诗冉冷笑一声：“盛澈甚至怕你受到伤害，还特地发微博呼吁大家不要网暴你，想不到你恩将仇报。”</p>
“纪叙白，这些年你变了太多，变得我都不认识你了。”</p>
又一块石头砸在我头上，鲜血混着油漆流下时，我想起五年前她突然瘫痪，我想抱她去洗澡，却脚步不稳，额头撞到桌角。</p>
当时我也是这样满脸鲜血，而她只是侧躺在床上，焦急地喊我名字。</p>
现在想来,她如果真爱我，怎么宁愿装瘫痪也不肯扶我一把？</p>
“以后没事就不要联系我，你给我一颗肾，我保留你丈夫的名分，就算我对你最后的仁慈了。”</p>
不远处，我看到父母正带着人向我跑来。</p>
我嘴角勾起凄惨的笑意：</p>
“孟诗冉，以后你不要后悔。”</p>
“纪叙白，我从不后悔。”</p>
石头砸在我后脑勺。</p>
后脑一阵温热，我眼前一黑，重重跌倒在地。</p>
闷响传到电话里，被孟诗冉敏锐捕捉到。</p>
“什么声音，谁昏倒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