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浅周立衡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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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礼进行到最后一步时,失踪九个月的弟弟突然打来电话。</p>

    他在电话那头狂扇巴掌,发出颤抖破碎的尖叫。</p>

    “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和你抢阿浅姐了!求求你放过我!我不想过生不如死的日子了!”</p>

    未婚妻苏浅瞬间暴怒,停止婚礼,雨夜飙车去找我弟弟。</p>

    而我则被下令扔进热带雨林,接受惩罚。</p>

    被扔下的第一天,我就被野蛮部落捡走,鞭打训斥为奴。</p>

    三年来,我像牲畜一样,和野猪抢食。</p>

    为了讨好野人,我在斗兽场被狮子无情地撕咬,鲜血直流,浑身没有一片好肉。</p>

    为了满足他们,我在篝火旁赤身舞蹈,人尽可上。</p>

    后来,苏浅接我回家。</p>

    她以为有保镖在周围,我不会有生命危险。</p>

    可她没想到,在被扔下直升机的前一天,我被弟弟挖去了眼角膜。</p>

    1</p>

    我是在野外和狗抢食的时候,被保镖带走的。</p>

    他们扒开我的衣服,疯狂给我打营养针,增肥剂。</p>

    为了掩盖伤疤,他们往我身上泼油漆。</p>

    我只是机械式的跪趴在地上,任由他们随意摆弄。</p>

    末了,一个身材高大的保镖凑到我的耳边,恶狠狠地警告我。</p>

    “你要是敢向苏总泄露半个字,我就把你跪在哥几个脚下的视频发到网上。让大家都看看,享誉全球的大画家也有这么放荡的样子。”</p>

    我仍然是麻木地盯着前方,眼珠一动不动。</p>

    毕竟我的眼角膜,已经被亲弟弟强行挖走了。</p>

    一个看不见的人,要怎么在热带雨林活下去呢。</p>

    那些常年生活在热带雨林的野人,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一个外来男孩儿。</p>

    当那日思夜想一千多个日夜的声音从上空传来,我竟然一点喜悦都没有。</p>

    “周立衡你还不过来?热带雨林没待够?”</p>

    我判断着声音的源头,慢慢地四肢并用爬过去,颤颤巍巍地求饶。</p>

    “求求你!求求你别打我!都是我的错!全都是我不好!”</p>

    苏浅双眉一拧,面色不悦地看着我。</p>

    “你现在知道错了?学狗爬干什么?博可怜?你现在受到的苦,连你弟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p>

    她面色不虞,随机叫来一个保镖问话。</p>

    “周立衡这是怎么回事?”</p>

    保镖装出一脸不忿的样子。</p>

    “苏总这全是他的污蔑!我们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他,要什么给什么。哪知道您一来他就变了个样。我看他就是想要陷害我们!”</p>

    苏浅嗤笑一声,一脸了然。</p>

    她粗暴地提起我的手臂:“你这个贱人,装什么可怜?我派了十个保镖保护你,你能受什么伤害?还是你又要故技重施?”</p>

    在被野蛮部落捡到的第一天,他们就把我训练成狗。</p>

    挑断我的脚筋,打断我的腿骨,只能像一条狗一样趴着走路。</p>

    保镖们更是仗着我看不见,鞭挞我,欺辱我。</p>

    一开始我还会反抗,可时间一长,身上的鞭痕越来越多,我就越来越只会求饶。</p>

    我听出苏浅话中的怒意,不受控制地缩在地上,用头轻轻蹭她的裤脚。</p>

    “求求你主人!别拿鞭子抽我!你要我干什么都行!”</p>

    苏浅看我还是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认定我在装疯。抬腿一脚踹在我脸上,沙土瞬间冲进我的鼻腔。</p>

    我牙齿颤抖,不住得咳嗽。而她只是冷笑一声,将我拖进直升飞机,带回了家。</p>

    2</p>

    苏浅粗暴地打开家门,把我踹了进去。</p>

    “爱装是吧?让你装个够!”</p>

    我被她一脚踹飞,台阶又刮到我的旧伤,疼得龇牙咧嘴。</p>

    屋内,我的父母和弟弟周辰在餐桌上吃饭,我的孩子周生生在玩小汽车。</p>

    我正巧滚在周生生的脚边,孩子被我的样子吓哭了。</p>

    他已经不认识瘦的皮包骨的我了。</p>

    “呜啊啊!有怪物闯进我们家!爸爸你快把他赶出去阿!”</p>

    苏浅赶紧跑过去抱住周生生温柔地安抚。</p>

    “宝宝不哭不哭,这是你爸爸呀,你不认识了吗?”</p>

    苏浅和我结婚的时候,周生生才三岁。</p>

    在我离开的三年间,他早就忘记了我的模样。</p>

    周辰也赶紧跑过去,握住周生生的手。</p>

    “爸爸在这,宝宝最乖了,不哭好不好?”</p>

    周生生在苏浅和周辰的安慰下,渐渐安定下来,只是依旧仇视地看着我。</p>

    父亲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母亲把筷子猛地放下,愤怒地训斥。</p>

    “你一回来这个家就不安生,你还不如死在雨林,别回来了。”</p>

    父亲也大声地附和道:“你一走辰辰的失明就治好了,你就是我们家的祸害!”</p>

    我循着父母的声音,四肢着地,像一只狗一样爬过去。</p>

    感受到熟悉的温度,我机械式地偏过头,用头发上下蹭着母亲的裤腿。</p>

    “别打我了!别打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认错......我认错......”</p>

    母亲被我这幅畜牲样子吓个半死,手上端着的粥一时不慎直接倒在了我的头上。</p>

    刚出炉的滚烫白粥顺着头发流到全身,温度和那些野人的火钳很像。</p>

    我条件反射地开始求饶:“求求你!求求你!我会变乖的!我再也不会犯错了!”</p>

    等意识到那些滚烫的粘稠物是白粥后,我开始低头舔舐地上的残留。</p>

    一边舔一边谄媚地笑着:“谢谢主人赏赐!谢谢主人赏赐!”</p>

    而双手也在一刻不停地解着仅有的衬衫纽扣。</p>

    周辰双眼猩红地冲过来抱住我,控制住我挣扎的手,在我耳边低语。</p>

    “这就是惹我的下场。变成和猪抢食的牲畜,连你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都只认我。”</p>

    他拍打着我的背,好似在安慰我,说出的话却好似魔鬼。</p>

    “那些野人和保镖的滋味还不错吧。你要是还敢和我抢阿浅姐,我一句话就能让她送你回去继续”享受”。”</p>

    我慌乱地挣扎开周辰的禁锢,不停地道歉:“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嫉妒你!放过我好不好......”</p>

    苏浅想过来拉开我,但没想到先让我倒在地上的,是周生生射来的钉子。</p>

    他不知道在哪里拿到了一个玩具弹弓,瞄准着我。</p>

    锋利的钉子带着他的怨念,射入我的左肩。</p>

    没有人发现我的肩上,嵌入了一枚钉子。</p>

    周生生红着眼睛瞪我,而我还一脸茫然,只是左肩暗暗疼痛。</p>

    只是钉在左肩已经是野人部落最轻的惩罚。</p>

    他们还停留在原始社会,连我脖子上的项圈,都是缝在在我身上的。</p>

    要是我不小心站立行走,我的每一根脚趾间都会插入一根笔芯粗的银针。</p>

    野人的打磨技术并不好,每次都会顶起我的脚趾甲。</p>

    自那之后,我再也不敢像人一样走路,我变成了真正的牲畜。</p>

    苏浅微微蹙起眉头,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和疑惑。</p>

    “我他妈给你脸了!他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力气,你装的还起劲了是吧!”</p>

    父亲撇我一眼,叹了一口气。</p>

    “乌烟瘴气。让他滚去厨房做辰辰最喜欢的菜吧。”</p>

    哪怕是周辰没失踪之前,我在这个家的作用也就是给他们端茶送饭。</p>

    周家有些小钱,却从来不雇保姆,因为母亲说,有我就可以。</p>

    苏浅平时最听父亲的话,赶紧把我从地板上拽进厨房。</p>

    “我看你真是给脸不要脸,还是没学乖。什么时候菜做好了,什么时候放你出来。”</p>

    她反手关上了厨房们,留我一个人。</p>

    3</p>

    哪怕记忆已经模糊,我还是记得周辰最喜欢的菜是葱香小酥肉。</p>

    我撑着大理石柜台慢慢地站起,循着记忆摸着灶台。</p>

    厨房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我试探性地将手往前伸,却直接将手泡进滚烫的热油中。</p>

    金黄的油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被烫伤的剧痛扎进骨头里,无数的小肉泡马上冒出。</p>

    油锅里浮起一片片脱落的皮肤,我的青筋暴起。</p>

    我拼了命咬紧了后槽牙,也无法阻挡来自喉咙的哀嚎。</p>

    门从身后打开,我听见有人把锅拿了起来,然后摔在地上。</p>

    “哥哥,我错了!我这就离开,我再也不和你抢阿浅姐了!我求求你!放过我吧!”</p>

    一阵混乱的脚步声,有人踩着高跟鞋冲了进来。</p>

    “阿辰!你没事吧!你没事吧!”</p>

    苏浅把倒在地上的周辰抱在怀中,周辰的泪珠挂在乖巧的脸蛋上。</p>

    “我一直都知道立衡哥不喜欢我,让我走吧阿浅,我不配留在这个家里。他是众星捧月的大画家,而我只是一个天生残疾的废人。”</p>

    苏浅看着地上已经冷却的油,双眉拧在一起。</p>

    “你不是已经恢复了一些视力吗,你很快就会好的,你信我。”</p>

    她转身瞪着我:“我看你是活腻了!三年了,你还要把你的弟弟再逼走一次吗!算是我看错你了。”</p>

    我忍住疼痛,开口辩解:“不是我,不是我!”</p>

    苏浅站起来,想要抓住我的衣领,我不停摇着头。</p>

    混乱中,一股力量将我撞倒,一头磕上锋利的大理石柜角。</p>

    后脑勺鲜血直流,茫然中,我听见那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p>

    “爸爸,我来保护你!让我把妖怪打跑!”</p>

    苏浅其实并不喜欢周生生,因为她曾经也是坚定的丁克。</p>

    可是一次意外,生生来到我们身边。在我的极力劝说下,她才同意留下。</p>

    但生下之后,都是我在养育和陪伴。可以说,那三年里,我和生生没分开过。</p>

    所有衣服食物,都是我亲力亲为。</p>

    我将自己所有的爱都倾注给了周生生。</p>

    在意识彻底失去之前,我好像听见了苏浅在喊我的名字。可是我动了动嘴,已经无法发出声音。</p>

    苏浅马上喊了住家的李医生为我检查。</p>

    她向李医生说明了一下我的情况,希望能一起治疗了。</p>

    李医生摸了摸我的脉搏,查看了一下我的身体。</p>

    然后,他扒开了我的眼睛。</p>

    昏迷的人,眼神失焦呆滞,很正常。</p>

    李医生拍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尘,起身回复苏浅。</p>

    “根据你和我说的情况,还有现在他的身体脉象,我只能说他的情况有点危险。物理层面上,除了后脑勺应该没什么伤。但是精神层面上,已经出现了创伤后应激障碍,也就是传说中的PTSD。”</p>

    “苏总的描述中,他已经出现刻板印象了。要是想要缓解情况,家属可以带患者去他比较放松的地方,或者做一些他喜欢的事。”</p>

    苏浅冰冷的眼中,似乎掺入了一丝不明的情绪。</p>

    周辰抓住了他的心疼,抱着头开始哀嚎。</p>

    “哥哥我不想再被绑在地下室了!求求你放过我!”</p>

    苏浅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眼神一冷。</p>

    “等明天我看他是不是装神弄鬼。”</p>

    4</p>

    苏浅让我在车里睡了一整夜,第二天他就驱车前往我原来的画室。</p>

    画室在郊区,是我亲自布置的,里面摆放的全都是我的画作,是我不开心时候的桃花源。</p>

    我的头还痛着,苏浅只是给我做了简单的包扎。</p>

    车门打开的一瞬间,我又习惯性的四肢着地。看不见之后,我的嗅觉更加敏感。</p>

    我闻到了画室的栀子花香。</p>

    那是我三年前和苏浅一起种下的,没想到已经开花了。</p>

    那时候苏浅知道我喜欢栀子花,特地命令下属在全城收集。大家都羡慕我,羡慕我能被苏浅看上。</p>

    画室的门被打开,布满了灰尘。</p>

    那些尘封的美好回忆,好像又回到我的脑海里了。</p>

    见我进来之后站在画板前一直不动,苏浅啧了一声,走到角落拿油画颜料和画笔。</p>

    她把东西一股脑地塞进我的手里,不耐烦地怒骂:“我百忙之中带你来画室,不是来看你继续装样子的。”</p>

    “我的忍耐也是有限的,不要以为我还能像以前一样惯着你。”</p>

    我也想像以前一样,随笔一画就是世界名作。</p>

    可是我已经看不见了,我又能干什么呢?</p>

    曾经那些引以为傲的天赋,在那三年间,粉碎的彻彻底底。</p>

    全球赞誉的天才少年画家,一夕之间神秘失踪,引起了很多猜测。但所有人都不可能想到,那个天才画家,是被家人丢进了人间炼狱。</p>

    我拿着画笔在面前空白的画布上凭着记忆作画,却因为看不见而像是在撒气乱画。</p>

    苏浅脸色铁青,太阳穴凸凸地跳。</p>

    她用力拽住我的头发,迫使我转头看向她。</p>

    “你到底发什么神经!从回来你就给我摆脸色,三年还没学乖?”</p>

    回来两天,苏浅第一次和我认真地对视。</p>

    她终于发现我的眼睛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p>

    苏浅瞳孔瞬间放大,脑袋轰地一下。牙齿直打颤,哆哆嗦嗦挤出一句话:“你的眼睛怎么了......”</p>

    我轻轻闭上双眼。</p>

    她额头青筋暴起,扯着我的衣服摇晃:“我问你!你的眼睛怎么了!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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