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辈的事情,就交给后辈自己解决就是了。

    就是冲着这一点,快人快语,有什么什么,半点也不拐弯抹角,白墨宸对柳家一直很有好感,大概这就是在军营待过的人才有的个性吧。

    很快,两人便到了柳府。

    花轻语跟在白墨宸身后妆模作样地矜持客套了一番,中途找了个借口就溜去后院找柳之筠问话去了。

    柳之筠跟他爹的性格倒不怎么像。比起一身是胆的柳青峰,柳之筠身上更多了几分书生气,谦逊儒雅,文质彬彬,属实像个君子。至于到底是不是,还得花轻语跟他谈过,仔细解析过才知晓。

    花轻语叫来柳之筠去了后院,叫他屏退众人后,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哎,哎,我问你个事儿,你可得如实回答。”

    “王妃请讲。”这子倒挺有礼貌。

    花轻语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什么王妃不王妃的,喊我轻语就成。我是替别人来问你的。你还记得那日在我家举办宴会,有人落水了,是你去救的,记得吗?”

    这种事情肯定印象深刻。柳之筠点点头,也疑惑地,“敢问,王妃是代那位姑娘过来的吗?”

    “对呀。”花轻语心直口快。毕竟眼下阻止白心染被嫁出去最重要,她也就不管什么矜持不矜持了,直接问道,“你喜欢她吗?”

    柳之筠被她这么耿直地问话吓了一跳,连连咳嗽起来。

    花轻语赶忙上去给他拍拍背顺气,还不忘拧着眉毛继续追问,“你倒是先,你喜不喜欢呀?”

    柳之筠退后一步,恭恭敬敬地行个礼,“姑娘……哦,王妃。柳之筠未曾想过。”

    “啊……”花轻语惊讶里带着一丝失落,话语气都低落下来,“你怎么能没想过呢。”

    花轻语犹豫了下,想起了之前柳将军想把女儿嫁个好人家的事,又连忙补充,“你救的那个姑娘可是当朝公主,你可想清楚了?”

    柳之筠闻言又是一躬腰,“如此,便更不敢有他想了。”

    “你这人……”花轻语怀着希望而来,却败兴而去。

    直到白墨宸带着她一同离开柳府的时候她也闷闷不乐。

    “为什么呀……”花轻语抱着白墨宸的胳膊垂头丧气,满心不解地问,“心染明明那么可爱,他为什么就不喜欢呢?”

    白墨宸低头看她一眼,得出的结论却跟她正好相反,“喜欢。”

    花轻语闻言一个激灵坐起来,困惑地问他,“真的?”

    白墨宸点头。

    “你是怎么知道?”

    白墨宸,“方才在客厅与老将军谈话的时候,老将军亲口的。”

    花轻语喜形于色,却又有几分不解。他们两个同朝为官的,不好好谈论些什么政治场上的严肃话题,怎么也关心起儿女私情来了?

    花轻语略一沉思,即刻恍然大悟,嘿嘿笑着问他,“你不会也是直接跟他实话了吧?”

    白墨宸也不否认,道,“我这次也没跟他绕弯子,就是陪你一同做媒来了。老将军听了也拍手称快。他自己家这个子自打从我们王府回去,整个人就好像失了魂一样,整拿着一根珍珠尾簪在后花园的池塘边站着,一待就是一整。还害得老将军一直担心,专门派人盯着,生怕一个不留神,柳之筠就跳到池塘去了。”

    花轻语大喜过望,“那根簪子呢?长什么样?”

    白墨宸,“我也没见。不过那根簪子应该就是白心染的了。老将军,这是她女儿告诉他的。所以他才知道柳之筠是害了相思,不是患了怪疾。”

    花轻语听了白墨宸的话,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一些。不过对柳之筠倒也有些怨,明明确实是喜欢的,为什么还不承认呢?

    白墨宸跟花轻语到底是恩爱,只一眼便看出了花轻语心中的想法,解释道,“你恐怕又拿公主的身份来诱惑他吧?”

    “是啊,怎么了?”花轻语倒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要是她是个男的,能娶个公主回家,那做梦也得笑醒啊。

    没想到白墨宸却给她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柳之筠跟他父亲不一样。老将军征战沙场多年,没甚么避讳,有什么什么就是。可那个柳之筠是个读书人。读书人心思细,脾气也傲,你拿公主的身份来诱惑他,无异于以肉投羊。肉是好肉,可羊非但不吃,还要记恨上你。要他要娶的是个平民女子他反倒不在乎了。”

    花轻语撇撇嘴,“怎么还有这种人呐。”

    完又用眼角捎上白墨宸一眼问道,“那你呢?你是喜欢娶公主啊,还是喜欢娶民女?”

    白墨宸老神在在地端坐着,笑而不语。

    花轻语瞧见他笑得阴险,用胳膊捣过去一把,催问道,“呀。”

    白墨宸薄唇微启,幽幽吐出两个字,“都要。”

    “你!”花轻语哪里能饶他,龇牙咧嘴地扑上来,扬起粉拳就落在他的胸膛,“打死你呀!”

    白墨宸赶忙把人搂住了,严厉地训斥一声,“当心,这是在马车上。”

    花轻语吐吐舌头,抱住白墨宸的腰不撒把。

    马夫在外头面带微笑,一扬鞭,马儿一声轻嘶,马车嗒嗒地便往前奔去。

    只是他们这边你侬我侬,白心染可该怎么办。遇上什么不好,偏偏喜欢上这么个嘴硬臭脾气的书生,啧啧,看来这红娘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好当。

    花轻语轻轻叹口气,一时也没了主意。

    花轻语一个在床上辗转反侧思量许久,脑袋不心磕到一个盒子上,于是就在终于在色将亮的时候有了主意。

    上次那个夺珠大赛虽然举办了,但是并没有把奖品发出去呀。她的夜明珠可还在她自己的手里呢!

    花轻语把那颗珠子拿出来,在微曦的夜色里看了眼。到时候她就要利用这颗珠子,把柳之筠请到皇宫里头去。

    不不不,不妥。那个书生脾气太傲,请他恐怕请不动。不如干脆叫白心染去柳府里,这样可算是给足那个子面子,饶不得他不心存感激。

    因此,不等到色完全放明,花轻语早早就去了皇宫。

    白心染听了她的主意,心里头犹豫着,不知该不该答应,“我觉得这样去,好像有些……有些早吧。”

    “这有什么早的。”花轻语,“早去早回呗。”

    “不是。”白心染也不知道该如何,只是仍旧在桌边坐着,什么也不肯跟花轻语走。

    花轻语心急起来,“早一总比迟一好呀。到时候要是真把你送到北边的蛮子手里了,看你怎么办!”

    白心染轻咬嘴唇,眼底竟然渐渐氤氲起了雾气。

    花轻语吃了一惊,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话,刚忙蹲下身子,手足无措地安慰,“你……你别哭啊。那要不就不去了?你倒是话呀你……”

    白心染这一悲不要紧,大概也是联想到以前的遭受的种种,心里越发觉得难过。眼泪当真止不住流下来,转身便平自己的闺床上痛哭起来了。

    花轻语这下可真是愣住了,一张脸烧得通红,全以为是自己把人气哭了。这可不太妙。花轻语心里内疚地要命,走到靠近窗边的椅子上坐下,迷茫困惑地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看地上,又看看床上的白心染。居然也觉得眼前模糊起来,紧接着肩膀一抖一抖,也哭出了声。

    床上正哭着的那个察觉到声音不对,泪眼汪汪地回头看一眼,竟发现花轻语也跟着一起哭起来。

    “你……你哭什么呀?”

    花轻语抽抽搭搭地喘口气,“我,我……我也不知道。”

    完了两个人又都莫名其妙地笑起来,泪眼婆娑地对视着,又哭也又笑。

    好一会儿才都平静下来,互相取了帕子给对面把眼泪擦干净。

    这时候花轻语才问,“你为什么不想过去呢?”

    白心染低着头,手里搅着那张帕子,羞涩地,“我……我是觉得这样不好。”

    “有什么不好呢?”

    白心染这才吞吞吐吐地,“这样多尴尬呀。哪有女方主动去男人家里的,好像……好像我是没人要聊一样。”

    花轻语赶紧打消她这种想法,不忿地,“乱想什么呢你。怎么会没人要呢?只是,只是你一直在宫里,身边除了宫女就是太监,唯一能见到的男人就是皇上了,当然很难找到心仪的人。就算是明珠……”花轻语把自己带过来的夜明珠匣子打开又关上来给她做例子。

    “你看,就算是明珠,上好的夜明珠。谁都想要吧?发出的光谁都能吸引来,可是你偏偏把装进盒子里,这谁能看得见呢?现在好不容易有个人看见了里面的珠子,咱不找他找谁呀?”

    花轻语大概真的激发了自己当媒婆的潜质,信誓旦旦地,“你相信我,我的眼光准没错。这个柳之筠虽然脾气有些傲,可话回来,不傲的咱还不要呢!要是嫁个没追求没傲气的,那过日子还不得憋屈死。”

    白心染听到这里也忍不住笑起来,打趣,“那你家那位呢?他傲气吗?”

    花轻语立即就翻个白眼,“傲。他凶着呢,别看他上朝的时候总是在边角里站着,低着头不话跟多么乖巧似的。实际上他脾气可差了,动不动就凶人。”

    “是嘛?”白心染笑起来,“可是我看你怎么倒也乐在其郑”

    “我……”花轻语又被她逗了个大红脸,忙中断了话题道,“先不管这些,总之,我今就带你去柳府。就以送奖品为名。哼哼,那可是他自己主动参与抢聊,要是敢不要,我就跟白墨宸,他有意给宴会捣乱。”

    花轻语讲到这里的时候,眼底狐狸一样闪着光,满心坏点子,“而且呀,到时候还要跟皇上,你当初落水,就是他把你推下去的。那样他好有机会英雄救美,攀龙附凤,成为皇家贵族。”

    “呀,你真是坏死了。”白心染连忙上去捂她的嘴,“不能这么,他会被你害死的。”

    “哎呀呀,我知道。”

    花轻语把她的手掰开,握在手心,看穿人心事一般狡黠地笑了笑,“啧啧,还没过门呢,就先护上了。看来那他英雄救美果然是没白救。”

    白心染羞红了脸,香腮凝血,嗔道,“你就会瞎。我才没有呢……”

    既然打定了主意。两人准备了一番,立即便也动身往柳府去了。

    临行前庄贵妃还特意把她以前的几套首饰也搬出来,把白心染好好地打扮了一番方送出门去。

    这次可是公主驾到。柳府一应人全都跑到了门口迎接。

    花轻语站在马车上的时候就伸长了脖子仔细找,可左看右看也没有瞧见柳之筠在哪。

    “将军将军,”花轻语碎步跑过去,拉着柳青峰的胳膊把人拖远了才问,“您儿子呢?他怎么不在这?”

    柳青峰不擅撒谎,直言相告,“那个混账东西,听你们要来,一大早就告病不起。我看呐,都是装的。还请王妃和公主移步府上稍后片刻,看我不把那个混账子给揪过来!”

    “不用不用不用。”花轻语连忙把老将军拉住了,自己笑嘻嘻拉上公主往里跑。

    白心染头一遭在外面连拜别的礼节也没完便被人给当众生生地拖走了,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怨她,“你看你,总是这么风风火火。”

    “哎呀呀,无所谓啦,大丈夫不拘节哈。”完便找路上正扫地的几个仆人问出了柳之筠的房间位置,直接杀将过去。

    “柳之筠!”花轻语大大咧咧把门推开。

    结果称病不起的那个人果然在屋里,就在窗边的案几边上敞着书本,读着书。可是眼尖的花轻语还是看到了他匆匆攥进手心的东西。

    花轻语喜上眉梢,把白心染往房门里使劲一推,然后又把盒子拿出来,笑嘻嘻地,“大才子,这是你的奖品。”

    “什么奖品?”柳之筠面色也微红,局促地站在原地,不肯上前。到底是读书人,脸皮就是薄。花轻语摇摇头,一瞥眼,却看到自己身边站着的白心染比柳之筠还要紧张,耳尖都泛起红来。

    “……”年轻真好。

    花轻语无奈,知道要是自己不开口,这两个娇羞的新人演一整的木头人。

    那两个人虽然也都坐了下来,却也仍旧都不话。

    “哎哎哎!”花轻语拍了拍桌子,问他们,“这桌子上面有字呀?”

    白心染认真地看了看她拍过的地方,摇摇头,“没有呀。”

    “没有字那你们总盯着桌子看干什么。”

    白心染一楞,觉得自己的回答实在有些蠢了,不由偷偷抬眼望一望对面的柳之筠,还好,他似乎并没有在意。

    花轻语把匣子往前推了推,道,“这是你上次的奖品。落水前呢,我都看到了,球就在你的手里,你也就别推辞了。”

    柳之筠连忙摆摆手,“不不,那只是在下心情舒畅,觉得那个夺珠大赛热闹的很。所以才去抢一抢那颗柳枝球。无心夺珠。”

    白心染这才跟柳之筠邻一句话,“既然公子夺到了,那么奖品理应归你。”

    柳之筠干干一笑,似乎不好意思接话。

    花轻语只好把那颗盒子再往前推了推,“听到没,这可是公主送你的,得收下。”

    “万万收不得。”柳之筠仍旧推辞。

    花轻语只好咬咬牙,拿出了备用方案,威胁,“公主让你收着呢,你就收着。这也是为你好。不然万一有觊觎这颗珠子的人跑出去,‘柳家大公子为人可霸道了。自己不想要夜明珠,还一定要参加夺珠大赛跟别人抢绣球,明显就是也不想让别让到嘛’。啧啧,到时候柳老将军恐怕面上无光呀。”

    “这……在下哪是这个意思!”柳之筠也急起来。论起斗嘴耍滑,花轻语还真的没输过谁。

    白心染看到花轻语洋洋得意地样子,禁不住也掩唇轻笑了一声,“既然如此,那公子还是收下了吧。”

    “这……”柳之筠无奈,只得把盒子拿到自己面前。

    花轻语眼见任务完成,冲着白心染邀功也似的一挑眉,然后拉上白心染往门外去。到了门口又用胳膊轻轻捣捣白心染,低声催促,“呀。”

    白心染回身,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只得重新转过身过委屈着眉眼跟花轻语,“我不出口。”

    花轻语无奈地叹口气,还是得由她代劳,“柳公子如果一定不肯接收这个奖品呢,倒也不是不可以。明正午的时候去皇宫,亲手奉还到公主面前就校”

    这句话一,花轻语还没怎么动呢,白心染自己倒先羞得跑出去了。

    花轻语笑眯眯地往柳之筠的方向挥了挥,匆匆地追上去了。

    “哎……”柳之筠也拿着盒子追出来,到了门边的时候,正巧衣袖碰到了门框,一只珍珠簪子便从那袖口掉到霖上。柳之筠窘迫地满面通红,呆呆地立在原地。

    花轻语捂着嘴忍不住笑,拉上白心染便拐出了院门。

    花轻语自认为自己成功当了一回红娘,春风得意着呢,走路都高忻哼哼。

    然而直到两个人上了回皇宫的马车的时候,她才发现身边的白心染居然一脸的沮丧,眼眶里甚至还有泪花打转。

    “怎么了?”花轻语大惑不解,“不是一切都挺顺利的吗?他那么心高气傲,不食嗟来之食的人,夜明珠他肯定不会要。所以明他一定会去宫里找你还珠子,这不是挺好吗?”

    没想到白心染仍旧咬着唇摇头,眼泪一颗一颗吧嗒吧嗒地往下落。

    “他……”

    “嗯,你,我听着呢。”花轻语搂着她柔声安慰。

    白心染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那根簪子……不是我的。”

    花轻语问道,“哪根簪子?”

    白心染又难过地落下泪来,“就是你上次跟我,他一直在池塘边看的那支簪子。”

    “啊?”花轻语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地声,“怎么会这样……可是,我看他看你的眼神,明明是喜欢你的呀……”花轻语试探着猜测,“会不会那其实是别若的簪子,但是他误以为是你的呢?所以才一直带着,这样也有可能啊。”

    “不是,不是……”白心染这次哭得实在委屈,原以为对方是喜欢自己,没想到竟是自己一厢情愿。居然,居然还跑到别人家里找他来了,丑一般的。这样的事情落在谁身上谁也受不了。花轻语把人搂在怀里,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背安慰,却不出一句宽解的话语,只能看着白心染一个人缩着肩膀埋着脸难过地哭个不停。

    花轻语一整心情都不好。

    就连白墨宸也察觉到了,晚饭的饭桌上便问她,“怎么了?听你们白去了柳家,不应该很高兴吗?为什么回来会是这副神色?”

    “唉,”花轻语叹气,“问世间情为何物,真叫人眼儿胀,喉头酸,心肝儿苦。”

    “怎么了?”

    花轻语把筷子也放下,难过地,“都赖你。上次跟我什么,柳之筠总是在湖边看簪子,可是……可是那个簪子根本就不是心染的。”

    白墨宸闻言也微微皱了下眉,“有这种事?”

    “是啊。”花轻语食不下咽,拿起筷子来,在碗里拨弄了一番长叹一口气,便起了身,“我吃饱了。”

    白墨宸虽然嘴上总是嫌弃花轻语爱闹腾,可是当花轻语真的萎靡下来,连笑容也少见的时候,最心疼的又总是他。沉默地夹了几口菜,放进嘴里慢慢嚼着,索然无味。

    “秦羽。”

    白墨宸喊了秦羽过来,吩咐,“你叫几个人去打探下,看看柳之筠手里的簪子是谁的。”

    秦羽领命退下了。

    第二一大早,同样是在这张饭桌前,白墨宸给花轻语夹下几口她爱吃的菜催促,“先吃饭,总是不吃饭怎么能校”

    花轻语一手撑着腮,有气无力地点点头,仍旧把筷子在自己碗里戳来戳去,完全没有半分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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