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贫洛溪

第392章 番外之风云再起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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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吧。”男子视若无睹,冲落宏天点点头,往后退入车厢之中。

    长长的队伍开始启行,沉默地朝着黎国皇宫……祈宏宫进发。

    “程言……”看着突然间又变得刚冷的郎程言,莫玉慈满眼忐忑,“是……遇到麻烦了吗?”

    “没。”郎程言强捺住心中不快,再次拥她入怀,低沉着嗓音道,“有我在,你什么都不必担心,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嗯。”莫玉慈点点头,轻轻偎入他温暖的怀抱中……她相信他,相信他所说的每一个字,相信这世界上,没什么事,他做不到。

    即使前方刀山火海,险阻重重,但,只要有他,她哪里都敢去,什么样的困难,甚至灾劫,都敢面对。

    她所求的,只是……跟他在一起,全心全意地在一起。

    感受到她的依赖,郎程言眸中无声滑过一丝怜惜,下意识地加大了臂上的力量,将两人间的距离,拉得更近。

    黎国皇宫是么?

    黎国帝王是么?

    就让他郎程言去瞧瞧,他们想唱的,到底是哪出戏!

    朱漆鎏金的大门,缓缓洞开。

    落宏天目不斜视,驾驶着马车,长驱而入。

    皇宫,他进得多了。

    再怎么的富丽堂皇,看在他眼里,也不过一堆普通的砖块瓦石,只是多了些累赘的装饰罢了。

    “贵客到……”

    宫人的喊声,一道接一道,穿过高墙,直入重重内帏。

    前方的去处,却并非金殿,而是……

    落宏天眯起了眼……怎么会是那里?

    “怎么了?”郎程言低沉的嗓音从马车里传出,只入落宏天之耳。

    “是栖凤宫。”

    “什么地方?”

    “三公主的寝殿。”

    闻言,郎程言气息一冷。

    怀中的莫玉慈敏感地抬头:“程言?!”

    这一次,郎程言却没有回答,而是沉默。

    不过,很快他便作出了决断:“你在外面,守着马车,我进去。”

    “……好。”简短的交流后,落宏天驾驶着马车,在栖凤宫侧门外停下。

    “慈儿,等我。”抽出手臂,郎程言深深凝视了莫玉慈一眼,这才起身,掀帘而出,跃下马车,大步流星地朝栖凤宫正门走去。

    澄澈的阳光洒落下来,将那铁冷男子脸上的傲气,渲染得更加鲜明……

    轻纱朦胧。

    倩影婀娜。

    甫入殿门,郎程言看见的,便是如此销魂的景象。

    诱惑,这是,赤裸裸的诱惑。

    极致大胆的诱惑。

    郎程言是男人,而且是个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男人。

    对于美人,男人通常都难以抵御。

    郎程言走了过去,目光坦荡地看着对方。

    美人儿轻浅一笑,撩开了眼前的薄沙:“郎程言,我们,又见面了。”

    “是。”郎程言唇角微勾,眸中魅光流转,吐出的话语,却冰冷似铁,“可是我,却并不想见到你。”

    黎凤妍面色微变,差点当场发作,好容易才稳住心神,戾声道:“郎程言,你不要不识好歹!”

    “瞧,”郎程言竖起右手食指,轻轻勾了勾,“不过一句玩笑而已,就如此嗔怒,也不怕,折损了你的丰姿?”

    黎凤妍笑了,拖曳着长长的裙裾,一步步踏下玉阶,直至郎程言跟前,大胆地伸手,挑起他的下颔,风情万种地望进他的眼底:“这里,是黎国,这里,是我的栖凤宫……所以我,希望你做个知情识趣之人。”

    “知情?识趣?”郎程言冷哂,“如何识趣法?”

    “让我开心,”女子攀住他的肩膀,娇躯慢慢偎入他的怀中,贴在他耳际,吐气如兰,“我会给你,最急于得到的一切。”

    “哦,”郎程言屹立不动,既不推却,也不迎合,“公主,知道我现在,最想要什么?”

    “当然,”黎凤妍妩媚一笑,“《天途谱》。”

    郎程言的身体,猛然僵冷。

    是的,是僵冷,不是僵直。

    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他把黎凤妍从怀中推了出去,双眸冰冷地逼视着她,连嗓音都变了:“……你,都知道些什么?”

    “郎程言,不要急,”黎凤妍眸中满是志在必得,一把拉起郎程言的手,“跟我来,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

    像是失去自主意识一般,郎程言迈着僵直的步伐,跟在她身后,一步步走进帏幕重重的内殿。

    飞扬的轻纱,无声遮掩了所有的一切……

    落宏天抬头看了看天空。

    日头缓缓朝西移去。

    已经整整过去了一个时辰。

    郎程言还是没有出来。

    他的心,开始慢慢收紧。

    后方,马车中全无动静,仿佛那个婉约的少女,从来不曾存在。

    她安静地守在这里,等着自己心爱的人儿,再度出现。

    她很有耐心。\0

    她全心全意地信赖着他。

    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放开手中缰绳,落宏天翻身跳下马背,大步流星地,朝栖凤宫走去。

    “呛啷啷……”数杆长枪横出,挡住他的去路。

    落宏天一声不吭,目不斜视,仍然迈步向前。

    空气,刹那变得紧窒。

    “宏天……”后方,忽然响起一声轻喊,“我相信他,也请你,相信他。”

    一句话,成功绊住了落宏天刚硬的步伐。

    既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他何必搀和?只要安心看好戏,不就成了?

    慢慢地,落宏天退了回去。

    依然立于马车旁,安静地等待。

    明丽的天色,渐渐,黯淡了下去。

    风,呜咽着吹去,像是谁的低泣,隐含着淡淡的忧伤和哀愁……

    当那扇屏风在眼前缓缓滑开,郎程言整个儿失去了心魂,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后方石壁上的那幅画。

    不错,是它,就是它。

    它是各国皇室的秘传,也是皇室中人的美梦,抑或噩梦。

    近四百年来,无数的人追逐着它,向往着它,传说着它,却始终无人,窥知其中的真相。

    他很想镇定,很想无视这突然到来的巨变,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他的定力,还是不够。

    或许是因为,这冲击来得太大太大,大得让他目眩神迷,失去了常智。

    “怎么样?郎程言,我给你的这个答案,满意么?”女子柔美的声音,像潺潺幽泉,漫进他的耳里,直达心扉。

    郎程言久久地沉默着。

    他不得不承认,这次的诱惑,真的是很大,非常之大。

    比之除掉郎程暄,重登大安皇位,还要大。

    这个秘密,他必须要解开,不仅仅是为了心中的宏图大志,还有……慈儿,他的慈儿,他的慈儿跟面前这幅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必须完全破解这画中之谜,他才能彻彻底底地拥有她,无所顾虑地爱她,否则,这个秘密会成为他们之间的定时炸弹,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让他们俩,粉身碎骨。

    而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粉身碎骨。

    除了莫玉慈之外,在这个世界上,他还有太多的牵挂,还有太多的责任。

    他不能死。

    更不能仅仅为了一个女人去死。

    郎程言在挣扎着,在颤抖着,在犹豫着。

    是妥协,还是暂时屈从?

    他茫然了。

    时离永霄宫血变后的数个月中,他再一次,深深地茫然了。

    “怎么样?”黎凤妍蔓草般的胳膊从身后绕过来,抚上郎程言的胸膛,“答应我……?”

    一声低吼,郎程言蓦地转身,打横抱起黎凤妍,大踏步朝旁边铺着天蚕丝绒被的锦榻走去。

    殿外的风,更猛了,檐下的铁铃,当当地鸣响,一声声,震颤了谁的心。

    噼啪……

    长空一声霹雳,闪电,如利剑一般,划破苍天。

    不过是顷刻间,无边乌云滚滚而至。

    九月末。

    快入秋了。

    居然还有如此声势浩大的雷雨。

    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啪啪地响。

    很急,像是战场之上,猛然擂响的鼓。

    倾盆大雨中,落宏天一动不动。仿佛成了一尊石雕,双眸黑沉如夜,死死地盯着那似启未启,似阖未阖的殿门。

    钢牙咬紧。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地……愤怒。

    的确是愤怒。

    不知从何而起的愤怒。

    这是场实在与他无干的战斗,谁输谁赢,谁成谁败,对他而言,着实没有半分影响。

    可他却情不自禁地愤怒了。

    甚至汹涌起想杀人的冲动。

    车厢之中。

    莫玉慈靠壁而坐。

    面色,一片惨白。

    脑海里闪过很多念头。

    很乱很乱。

    却始终构不成任何图景。

    只有一丝绝望,悄悄然弥漫开来……

    双眼微微有些发黑。

    她想自己要倒下去了。

    也许这场大雨,会终止所有的一切。

    包括她仅仅开始了三个月的……情感。

    或许这样,很好。

    她闭上了眼,任由泪水无声坠下。

    和着唇角渗出的血。

    她以为她可以不在意的。

    甚至在他走出来之后,她还可以对着他笑。

    可是此时,她才明白,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

    她怯懦了,她后退了。

    她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她要回去。

    回燕云湖去。

    她要回去,忘掉曾经发生过的,不曾发生过的一切。

    这是她此时此刻,脑海里最为疯狂的念头。

    掀开车帘,她真的跳了下去。

    扑通掉在地面上,溅起无数的水花。

    可她却顾不得了,顾不得从口中涌出的股股鲜血,顾不得胸膛里乱蹿的剜心之痛,她强撑着站起,转身奔进茫茫雨雾之中……

    一道铁塔般的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颤巍巍地,莫玉慈抬起了头。

    对上一双清寒深湛的眸子。

    “你又不听话了。”男子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程言……”猛烈地,莫玉慈哭出声来,扑上去紧紧将他抱住,说什么,也不肯再松手。

    他亦抱着她,浑身惊颤。

    那是害怕。

    源于灵魂深处的害怕。

    差一点点,他们就失去了彼此,错过了彼此。

    他知道的。

    那幅画对他们而言,都很重要。

    可是在灵魂最后遭到出卖的刹那,他终是醒悟了。

    也害怕了。

    那种强烈的害怕,让他毅然推开了唾手可得的“目标”,破萤而出,完成了一次新生。

    感情的新生。

    自我的新生。

    灵魂的新生。

    是的,若是他接受了黎凤妍,他顷刻间可以掌握那个为数国皇室追踪了数百年的秘密。

    可是他终究放弃了。

    不仅仅是因为莫玉慈。

    还为了他自己。

    不能背叛自己。

    为了这一次放弃,他或许会付出沉重千倍的代价,可是他不后悔。

    反而深深地庆幸。

    很多年后,郎程言回头再看时,才赫然发现,自己当初的抉择,是多么多么地正确。

    瓢泼的大雨中,他们那么紧密地拥抱着彼此,就像是一个人,再不留任何一丝缝隙,给这世间的万丈红尘。

    伫立在远处的落宏天,唇角慢慢扯出一丝浅淡的笑漪。

    几乎看不见,却是那样地温暖。

    他冰冷的心,因为这一场大雨,开始悄然地融化。

    ……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比权位,比名利更重要的东西。

    只是他以前,不曾相信过。

    而如今,他会试着去相信。

    因为一个叫莫玉慈的女人,和一个叫郎程言的男人。

    “郎……程……言!”尖锐的嘶喊声惊碎漫天的雨,一个披头散发,毫无仪态风度的女人,从栖凤宫中狂飚而出,直至郎程言跟前,双眸中喷射出炽烈的火焰,“好!郎程言,你……很好!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三公主,”郎程言转身将莫玉慈掩到身后,定定地直视着她,“你想要的东西,我给不起,我想要的东西,你亦同样,给不起。”

    “啪……!”回答他的,是一个响亮至极的耳光。

    垂下手臂,黎凤妍眸中的怒火,忽然间就散了,唇角扬起一丝幽冷的笑:“郎程言,你记着,今番之债,他朝有日,我黎凤妍,必千倍讨还!”

    “我等着。”郎程言毫不迟疑地答,“尊贵的公主殿下,我现在,可以走了么?”

    “滚!立刻滚!”黎凤妍怫然拂袖,满脸决绝地调头而去。

    云散雨霁。

    晚霞漫天,淡金色余晖铺陈一地,将世间的一切,点染得更加壮丽。

    “疼吗?”颤颤地抬起手,莫玉慈抚上男子的脸颊,满眸柔波,好似澄澈荡漾,无边无际的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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