ҳ > ƻ > 豢养水仙
    戏班子解散了,戏曲也是那个时候落寞的。</p>

    戏班子解散那天,我就像丢了魂儿一样,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还会做什么,我好像被时代抛弃了。我沉默地回到家,看着躺在床上黑黢黢的老汉儿,顿时泪如雨下。</p>

    “爹,我要去京都闯闯,我一定会出人头地,让你过上好日子,女儿不孝,千万保重。”</p>

    我坐上了去京都的火车,只带了一身戏服,那是我对家乡、对梦想最后的念想。</p>

    然而现实给了我当头一棒。</p>

    我抱着自己的包袱,在火车上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我穿着最华丽的戏服,站在京都最豪华顶级的大剧院上唱着戏,台下乌泱泱的人头,几万人的场馆座无虚席。一曲毕,台下的观众疯狂呐喊着“芳芳”的名字,纷纷将珠宝首饰扔到台上。</p>

    从梦中苏醒,我下了火车,准备去附近的小旅馆先凑合一下。可一摸口袋,发现装钱的布袋竟然丢了。我着急得直跺脚,原路返回细细找了一遍,钱袋还是不知所踪。</p>

    那时的京都扒手盛行,他们速度快、下手准,乘客只要一个不留神,那钱包就准没影儿了。</p>

    可初来乍到的我哪能知道呢,只得傻傻地坐在火车站门口的台阶上,看着人群熙攘的车站,看着车水马龙的京都,从白天坐到了晚上。</p>

    看到夜空中朦胧稀疏的几颗星星,我才发觉,自己离家乡已经那样远了。我将头埋在膝盖里,低低地哭了出来。</p>

    夜色漆黑,我实在哭累了,也顾不得有没有人,沙哑地唱着那首《西厢记》。</p>

    “花落流?红,闲愁万种,?语怨东风……”</p>

    一双油光水亮的尖头皮鞋出现在眼前,我缓缓抬眼。黑色的西装,黑色的衬衣,男人逆着月光,轮廓模糊不清,头发梳成电视上才有的大背头,好不时髦。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黑西装打扮的人。</p>

    “我叫程厉,这位小姐有没有兴趣来我们这儿帮忙?”</p>

    就这样,我成了江月会所的小姐。我说话细声细气,带着江南的吴侬软语,会唱小曲儿,身段也是极好的,哄得那些年纪稍大、喜欢卖弄风雅的老板们找不到北。</p>

    在程老板的造势下,我的名字很快在江月声名鹊起。</p>

    大把的钞票、名贵的礼物像流水一样堆满了我的狭隘的出租屋,但我始终惦记着那个远在江南、卧病在床的老父亲,家里没有电话,我始终放不下心来。</p>

    两年,终于攒够了五十万,我向程老板请过假,连夜买了回江南的火车票。在火车上,我死死地护住钱包,没给扒手任何机会。</p>

    我看着沿途越来越熟悉的风光,不禁感慨,原本这辈子都不敢肖想的一切,如今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了。</p>

    我决定这次回家后,将五十万全部给父亲看病养老。回京都后再攒够一百万就收手,凭借积攒的人脉找份体面工作,回归正常生活。</p>

    出了车站,天空飘起了绵软的雪花。</p>

    我拢了拢身上的皮草,两年未归,家乡却早已大变样。</p>

    我沿着熟悉的小路,穿过一座座矮小的房屋,终于驻足在熟悉又陌生的小院。</p>

    门口的台阶上落满了厚厚的雪,我使劲敲打着紧闭的、掉了漆的深蓝色大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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